他輕搖着手中一柄湘妃竹扇,目光落在窗外煙波浩渺的秦淮河上,語氣裡帶着一絲與生俱來的優越。
“聽說了麼?北邊那支‘文風巡查團’,今日便要渡江了。”
“呵呵,巡查?”
他身側,以詩入畫聞名的“醉墨先生”周子昂,嗤笑一聲,往口中丢了顆冰鎮過的紫晶葡萄。
“不過是那位年輕的天子,想為他那初出茅廬的小皇後,掙些臉面罷了。”
“我江南文壇,千年底蘊,翰墨風流,豈是那群隻知死讀經義的北地腐儒,能來置喙的?”
另一位以考據學名滿天下的老學究,亦是撫須點頭。
“顧兄,周兄,不必過慮。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他們若想以文會友,我等便陪他們吟詩作對,品茗論道。讓他們瞧瞧,何為真正的風雅,何為真正的文章。”
“屆時,讓他們灰溜溜地回去,便算是給了那位陛下天大的面子了。”
雅間内,頓時響起一片自矜的輕笑聲。
在他們眼中,這所謂的“文伐”,不過是一場小孩子過家家般的鬧劇。
他們自信,憑借江南千年的文化積澱,足以将來犯之敵溺死在這片溫柔鄉的翰墨海洋裡。
無人留意到,角落裡,一直沉默不語的揚州鹽商總會會長,錢四海,那端着茶杯的手,正微不可察地顫抖着。
他關心的,從來不是什麼文風,什麼風雅。
他隻知道,那份由太後“抛磚引玉”而來的“忠義榜”,像一柄懸頂之劍,懸在江南所有豪紳的頭頂。
他更知道,在那支看似風雅的巡查團中,藏着一柄真正的刀。
戶部左侍郎,沈卓。
同一時刻,上玥京城,十裡長街。
今日的京城,萬人空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