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獵殺,此刻方才拉開序幕。
與養心殿的運籌帷幄截然相反,壽康侯府内,已是愁雲慘霧。
李成雙目赤紅,如同賭場裡輸光了所有家當的賭徒,面容扭曲地在廳堂内來回踱步,嘴裡不停地咒罵着。
“豎子!豎子欺人太甚!”
“錢嵩!劉遠!你們這群背信棄義的白眼狼!不得好死!”
堂下,還稀稀拉拉地坐着幾個平日裡與他交好的勳貴,此刻也都是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唉聲歎氣。
“侯爺,事已至此,我看咱們還是先認栽吧。”
一名伯爵有氣無力地說道。
“陛下今日這手段,實在太過狠辣,再鬥下去,怕是連爵位都保不住了。”
“認栽?”
李成猛地停下腳步,惡狠狠地瞪着他,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憑什麼!”
“他一個乳臭未幹的病秧子,不過是仗着方正、沈卓那兩條瘋狗狐假虎威罷了!”
“你們沒看見嗎?今日在朝上,他被我逼問得幾度語塞,最後拿出‘輸捐’這種昏招,分明就是黔驢技窮,外強中幹!”
他越說越激動,仿佛自己才是那個看透了真相的智者。
“他不敢真的把我們怎麼樣!他怕!他怕把我們都逼反了,他那張龍椅就坐不穩了!”
“所以他才要分化我們,拉攏錢嵩那樣的牆頭草!”
“我們若是在這個時候認慫,那才是真的完了!以後在這京城裡,誰都能踩我們一腳!”
一番颠倒黑白、自我催眠般的說辭,竟讓堂下那幾個本已心灰意冷的勳貴,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的火苗。
人,總是願意相信自己希望相信的事情。
“侯爺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李成見狀,臉上露出一抹病态的、瘋狂的獰笑。
“他不是要臉面嗎?他不是要當聖君嗎?好!那我們就讓他當不成!”
“他不是要‘輸捐’嗎?那我們就讓這‘輸捐’,變成一樁天下人恥笑的醜聞!”
他壓低了聲音,眼中閃爍着怨毒的光芒,如同陰溝裡最毒的蛇。
“他皇帝可以不要臉,我們這些跟着太祖爺打江山的老臣後人,不能不要!”
“去!花錢!把京城裡所有說書的、唱戲的、寫話本的,都給本侯找來!”
“就給我往死裡編排!”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就說那病秧子皇帝,橫征暴斂,逼捐功臣!就說那滿朝勳貴,被逼得家徒四壁,連老母的湯藥錢都拿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