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煙雨樓台。
柔潤的微風,裹挾着水鄉特有的潮濕與溫軟,吹拂着一座臨湖而建的雅緻别院。
院内,一株老梅尚有幾點殘紅,與新發的綠葉相映成趣,一切都顯得那般靜谧,與世無争。
身着利落勁裝的侍女青雀,步履匆匆地穿過回廊,眉宇間凝着一股揮之不去的焦灼。
她手中的,是一份剛剛從京城通過鳳儀閣最快渠道傳來的密報。
書房内,一名身着靛藍色長衫的“男子”,正臨窗而坐,手中慢條斯理地煮着一壺新茶。
“男子”的面容清癯俊雅,氣質儒雅中卻透着一股難以言喻的鋒利,正是這别院的主人,荀景。
“小姐!”
青雀的聲音壓得極低,卻難掩其中的驚惶。
“京城,出大事了。”
她将密報呈上,語氣急促地将其中内容簡要複述了一遍。
“陛下推行‘輸捐’,已然激起百官反彈,如今午門外流言四起,民怨沸騰。”
“纾親王何璋更是以退為進,設棚施粥,收買人心,如今在京中聲望已然蓋過了陛下”
“鳳儀閣的人傳來消息,說宮裡氣氛壓抑,陛下已在朝會上斥責了戶部侍郎,似乎似乎是打算妥協了。”
青雀越說,心頭越是沉重。
在她看來,那位年輕的帝王,已經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絕境,稍有不慎,便是龍椅動搖的下場。
然而,荀景聽完,那張清雅絕倫的臉上,卻連一絲波瀾都未曾泛起。
她隻是用那雙狹長的鳳目,靜靜地看着窗外湖面上的漣漪,嘴角反而緩緩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充滿了玩味的笑意。
“妥協?”
她輕聲重複着這兩個字,聲音裡聽不出喜怒,隻有一種洞悉一切的從容。
“他若是這麼容易妥協的人,這江南的天,怕是早就被那些所謂的世家給翻過來了。”
青雀一愣,不解地看着自家小姐。
荀景端起茶杯,輕輕吹散了袅袅升起的熱氣,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千裡,直抵那座風暴中心的紫禁城。
“他這是在喂魚。”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一種令人心悸的笃定。
“用他自己的‘退讓’作餌,用那所謂的‘民意’作水,要把所有藏在深水裡的、自以為聰明的魚,都喂得腦滿腸肥,喂得他們得意忘形。”
青雀聽得雲裡霧裡,隻覺得自家小姐的話,玄之又玄。
荀景沒有再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