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聲,求饒聲,咒罵聲,此起彼伏。
然而,這一切,都無法阻擋那支朱砂筆,在名錄上,冷酷地劃下一個又一個的紅叉。
秦天站在帳外,聽着營地中那不時響起的慘叫,他那顆堅如鋼鐵的心,也不由得感到一陣陣發寒。
他想起了那位遠在京城的年輕帝王。
這位帝王,不僅有着神鬼莫測的智慧,更有着斬斷一切的,鐵血手腕。
他不由得慶幸,自己選擇了,毫無保留的忠誠。
黎明時分。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黑暗,照亮這片大地時,清洗,已經接近尾聲。
方正走出大帳。
一夜未眠,他眼中卻沒有任何疲憊,反而亮得驚人。
他看着那些被集中跪押在校場上,瑟瑟發抖的幸存者,看着那上百顆被堆積在一起,死不瞑目的人頭,他的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他隻是擡起頭,望向那輪初升的朝陽,仿佛看見了那位高坐于九龍寶座之上的身影。
陛下。
您要的幹淨,臣,給您掃出來了。
而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當清洗的血腥味,尚未從北境的寒風中徹底散去時,另一場更加宏大,也更加艱難的戰争,早已在長城的工地上,悄然打響。
與方正那把染血的屠刀不同,杜遠手中的武器,是圖紙,是算籌,是人心。
“嘿喲!再來一車!”
一個名叫劉二狗的流民,赤裸着上身,古銅色的肌肉上青筋虬結,嘶吼着将一輛裝滿了土石的“神行車”,奮力推上了新築的城牆。
他的眼神,明亮而又熾熱,充滿了對未來的渴望。
就在十幾天前,他還是一個蜷縮在窩棚裡,靠着啃食草根,奄奄一息地等待死亡的難民。
是杜大人來了。
是這位看起來比姑娘還白淨的讀書人,帶來了這種神奇的獨輪車,帶來了“按方計酬”的規矩。
如今,劉二狗每天都能憑借自己的力氣,換來三碗稠得能插住筷子的肉末粟米粥,甚至還能攢下半塊黑面馍馍,帶回去給窩棚裡生病的老娘。
活着,不再是一種奢望。
靠自己的雙手,堂堂正正地活着,這種感覺,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更加踏實。
工地上,成千上萬個“劉二狗”,正揮灑着他們的汗水。
他們眼中,沒有了麻木與絕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點燃的,最原始的生命力。
他們或許不懂什麼家國大義,不懂什麼聖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