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它了。
這台儀器,成了他們唯一的通行證,也是最後的底牌。
綠皮火車哐當作響,車廂裡人擠人,汗味兒混着泡面味兒,悶得人喘不過氣。
姜愛國一路都沉默着,隻是隔一會兒,就長長歎一口氣。
“小川,你說咱這趟過去,萬一連廠大門都進不去可咋整?”
他發愁的不是技術,是規矩。
八十年代,沒介紹信的人,就像沒根的野草,到哪兒都遭人嫌。
更别說是紅旗鋼鐵廠這種大單位——保衛科的人,一個比一個認死理。
周川從兜裡掏出倆硬饅頭,遞了一個過去。
“姜老師,您先墊一墊。”
“規矩是死的,問題是活的。”
“紅旗廠的問題多拖一天,損失的就是天文數字——他們比我們更急。”
話是這麼說,可姜愛國心裡依舊七上八下。
人一急,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好的壞的,都說不定。
把他們當成騙子轟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你再看看我們倆,錢全砸在車票上了。”
“真被人攆出來,連張回家的票都買不起。”
姜愛國越說越覺得心裡發涼,這趟渾水,蹚得太冒險了。
旁邊座位上,一個戴眼鏡、穿藍色工裝的中年男人也跟着唉聲歎氣。
他朝着對面的人不停抱怨,嗓子都快說啞了:
“你說氣不氣人?就那一批帶暗傷的齒輪鋼,害得我們全線停産!”
“德國造的減速機,差這一個齒輪——停一天,幾千塊外彙就沒了!”
“廠長放話了,三天之内解決不了,我這車間主任直接滾蛋!”
他叫李衛國,是金陵機床廠的車間主任。
這趟大老遠跑首都,就是指望能找部裡的專家求救,結果連門都沒進去。
對面的同伴拍了拍他,試着安慰道:
“老李,這事兒真不能全怪你。鋼材出問題,誰有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