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絕望的深淵中,柳仲恍惚間仿佛看到了一道陽光照入,萬千的抱怨、憤怒、懦弱、仇恨,在這一刻都有了發洩的出口。
“傳聞神槍天将,勇武過人,威懾燕國十餘載,柳仲,你可知道此次我為何要征讨燕國?”
柳仲張了張嘴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但他總覺得缺了些什麼又沒有說出口。
張騰淡淡一笑,自顧自的說了出來。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登基,在朝堂之中大開殺戒,雖然扶持了部分力量,但終究是一個巨大的隐患,整個大虞病入膏肓,攝政王一紙檄文便有十二路諸侯響應,這背後又有多少勢力蠢蠢欲動呢?
想要拯救大虞,就需要從根上将病竈和毒瘤都鏟除,之前的攝政王看似是最大的毒瘤,但實際上大虞的财富集中在氏族、勳貴、鄉紳手裡才是最大的危險。
一旦我整治大虞,若威望不夠,将會引起難以想象的反噬,你信不信如果我現在就整治大虞,第二天我就會成為逆賊、暴君、昏君?”
柳仲說道:“您掃平十二路諸侯,讓攝政王屈服這威望還不夠嗎?”
張騰搖了搖頭。
“當然不夠,遠遠不夠!大虞的脊梁被抽走了,想要威壓大虞讓那些牛鬼蛇神不敢妄動有兩個辦法。
其一便是在大虞進行深層次的變法,将财富逐步還給大虞的百姓,重立秩序法度,才能逐步蠶食舊勢力,完成革新,這個過程非常緩慢,遇見的阻力也大,内部矛盾将會劇烈化,使得國家動蕩。
另一個方法,便是借助外部勢力,轉移内部矛盾,如今大燕叫嚣陳兵三十萬,正是好機會,隻要能擊敗燕國大軍,攻入燕國,我将會在短期内擁有巨大威望,直接壓服所有聲音。
如果能掠奪燕國大量資源,我就可以用強權直接強勢變法,推行各種法度,因為有大量财富的注入,那些被蠶食的各種勢力短期内是反應不過來的,就算有人意識到我的做法,他們也會被我的威望壓的不敢說話。
等到法度和秩序重新建立,我就可以完成大虞财富的二次分配,大虞也可以在短期内變得極強,屆時便有了橫掃寰宇的資格。”
柳仲聽的目瞪口呆他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十分年輕的新皇,居然有這般恐怖的見識,簡直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柳仲!你治下的雁雲城,在你強有力的介入下,才能百姓富足,商業繁榮,你一旦放任和松懈便會出現大量蛀蟲,我帶你看雁雲城就是要告訴你,治标不治本永遠都是不行的。
此次征讨燕國,不但是你的新生,也将是整個大虞的新生,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自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柳仲喃喃,他也算頗有文采,懂些哲理,但此刻在張騰面前他就是無知的像是一個稚童。
“聖上,就是豁出我這條命,我也一定要撕碎燕國大軍。”
柳仲其實心中有些奇怪,王恩為什麼一直叫張騰聖上,對張騰如此忠心耿耿,而張騰也對王恩如此信任。
現在他懂了。
聖上或許有時候是對皇帝的尊稱,但它還有另一種意思,那便是有聖人之心,思想英明在衆人之上。
張騰見柳仲重新拾起了信心,嘴角也挂起了一絲笑意。
“此次擊潰燕國大軍不難,難的是徹底攻下燕國,此次作戰主要依靠北境的糧草,我們後勤糧草不足,需要以戰養戰速戰速決,回到雁雲關之後,雁雲關守軍就由你挑選精銳成立先鋒軍,兩日後随我一起借天時,重創燕軍。”
“聖上,您要領軍厮殺?”
柳仲愣了一下:“此舉萬萬不可,您隻需坐鎮雁雲關即可,剩下的交給罪臣即可。”
離開雁雲城,柳仲真心實意的為張騰牽馬。
“柳将軍這是擔心我?”張騰淡淡一笑:“我可是從大虞皇城殺到北境,又殺到天門山的,對内尚且厲如疾風,對外難不成要當縮頭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