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艱難的時間裡,唐思就正好缺了那百兩銀子。
“一百兩,兩條命,在宣玉堂的眼裡死不足惜。”他輕歎,“我親手為内人埋了土,親手為她和小兒鑄了碑。”
唐思說到這裡,喉結上下一滾,眼眸裡失了光。
他被宣玉堂打殘的手指,抱着手裡那一盞溫水,幹癟的唇顫抖了許久,與他面頰上的笑意彙在一起。
金舒看着他手指的模樣,在腦海中對比了許久,心中漸漸騰起一抹疑惑。
那雙手的模樣,和被害女子脖頸上的手掌痕迹,與那個少年脖子上的痕迹,不太一樣。
她蹙眉,彎腰擡手,附在李錦的耳旁,極小聲的說:“這雙手不對。”
五個字,李錦便知曉了金舒的意思。
“那之後,我就生活在對宣玉堂的恨意裡。”唐思許久才繼續開口。
“我不明白。”他說,“為什麼他可以那麼堂而皇之的,站在太陽底下。而我靠自己的雙手,卻被他逼到牆角,苟活在陰冷的黑暗中?”
“他就隻是一個披着人皮的畜生而已。”
他垂眸,一聲輕笑:“我下定決心殺他,不管是當時還是現在,真的絲毫不後悔。”
說到這裡,他稍稍哽咽:“但累及無辜,傷了另外三條命,我也自知罪孽深重”
他話到了這裡,盛州的天空恰好沒入一片黑暗之中。
金舒接過衙役遞來的燈籠,将另一盞燈盤擺在桌上,小院子裡一時燈紅通明。
隻是這光,隻能照亮唐思的面頰,就想他臉上的笑意一樣,照不到他的心裡去。
他擡手,抹了一把自己的面頰,終于将當日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我想了很久,與其讓這個毒瘤繼續活在盛州,不如我站出來,親手殺了他。”他笑起,面容稍顯倦怠,“他再怎麼樣,也是個心髒會跳的人,心不跳了,多少人就能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