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再一次擡頭,黑眸直勾勾盯着那雙鮮紅眼睛,“我不想死。”
籠外的他笑容擴大,銳利強壯的尖牙探出,“好啊,那我就實現你這個願望,就當做教會出爾反爾的禮物。”
他沒有死,再也不會死了。
他的皮膚重新回到了病弱時候的蒼白顔色,人類的食物開始變的難以下咽,反倒是生肉、肝髒、血液,勾起了他進食的渴望。
他被抛棄了,在成為新生吸血鬼之際,他的創造者噙着笑容當場釋放了他。
捕獵、進食,他活的狼狽不已。
時間在他的身上再也沒有任何意義,他的面容再也不會變化,他的眼睛會因為對血的渴望而染成紅色。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十年又十年。
他自最初尊貴病弱的小王爺,到奪位失敗被清算的餘孽,再到白天不敢現身隻敢夜晚獨行的老鼠。
皇阿瑪,母妃,兄長,妻兒,後代的後代死亡不會停下。
隻有他還活着。
時光隐去了他從前所有的光芒,他以不同的身份周旋在人群之中,妄想着還要過正常人類的生活,卻在一次又一次死亡面前,繼續獨活。
他的心髒再也不會為了誰而動,他的身體冰冷非常,那裡面沉甸甸的皆是時間賦予的冷漠與孤獨。
被抛下的,永遠是他。
不管是人類,還是吸血鬼,他都是被丢棄的那個。
季向南,是他賦予自己最新的名字,滄海桑田,這個世界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幾百年的時光,他積累的财富無數,摸透了人類世界的生存規則,時間對于他們的族群而言,毫無意義。
和他走近的雪莉半開玩笑的說過,“向南,你看上去儒雅溫柔,實際上最是冷酷無情。”
季向南呵了一聲,金絲邊的眼鏡添了一份慵懶貴氣,“我對食物的态度,好過太多同族,包括你。”
直到那一天,一個新生吸血鬼闖入了他的地盤,對人類造成了過度影響,他親自去抓。
季向南看着咬着老鼠站在那的顧小暖,看着她那雙鮮紅無比的眼睛,看着她白衣上沾染的髒污血迹。
她對着他,發出了威脅的嘶吼聲。
她被抛棄了,和當初的自己一模一樣。
他活的不夠久,沒有久到可以将同族、人類視作玩物的程度,他活的也足夠久,久到他真的孤獨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