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她訂貨的時候說得多麼奇貨可居,可見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這越發加劇了她的疑心,可是她不能跟着馬販子出城。不過話說回來了,柳清儀怎麼還沒回來?難不成讓聖上留下吃飯了?
她不好出城,但裴安可以。裴安斷定這裡頭有事,也看出來二嫂不能跟着出城,于是他跟了上去。
晏長風正想着趕去南郊别院,另外派一個兄弟跟上,卻意外發現了一個買桃花馬的人打馬市裡出來。
這人拉着一輛破驢車,車廂破破爛爛的,馬被關在了車廂裡,可能是挑的馬比較焦躁,在裡面上蹿下跳的,活像是猴子托生的。
晏長風之所以确定這馬車裡裝的是桃花馬,是因為這些馬在馬販子手裡就是秘密運送。它們被裝在不見光的大馬車裡,好像一群見不得光的老鼠,本來挺漂亮的馬,生生搞得落魄起來。
她琢磨着,這些馬必定來路不明,所以見不得人。可這些花銀子買馬的人為什麼也要藏着掖着?而且,看起來他不像是有錢人,為何要買這麼貴的馬?
晏長風又一路跟着這人進了城,也是巧,這人也住在壽康街。她不遠不近地尾随人家回了家,在他家胡同口,親眼看着他将買來的桃花馬往車下趕。
但那馬可能是屬驢的,讓它在車上的時候鬧,讓它下車的時候它又不動了,死活拉不出來。
“孩子他娘!出來幫我一把啊,這東西八成知道咱們要宰了它吃肉,它不敢下來了!”
晏長風愣了。啥?買這麼貴的馬就為了宰了吃肉?
那馬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人話,登時瘋了,嗷一嗓子,尥起前蹄朝着聲稱要宰了它吃肉的人類的前胸踢了上去。那矯健之姿倒還真有它汗血老祖宗的一點影子。
那人是個文弱人,登時就懵了,愣在當場也不知道躲。晏長風立刻沖上前,先是一把将那等着挨踢的倒黴蛋拉走,然後跳上馬車拽住了拴馬的缰繩。
這馬個頭小,很容易就被制服了。晏長風拉着馬下了車,将馬拴在了門口拴馬柱上。
“多謝公子相救!”買馬的人對着晏長風深深一拜。
“诶,别拜别拜!”晏長風受不起大禮,擡手将他扶起。
可這人固執得很,自己拜了不算,還要拉着夫人一起拜,頗有一股文人的執拗勁兒。
“救命之恩,當受我夫婦大禮!”
這一不小心還弄出個救命之恩來,晏長風倒是不好意思了。
“在下汪蒲,不知恩人貴姓?”
“哦,不貴,姓柳。”晏長風沒報真家門,“汪兄,我可否冒昧地問一下,您買的這是什麼品種的馬?”
“是桃花馬。”汪蒲說起這馬就唉聲歎氣的,他對着恩人不隐藏話,“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将近百兩一匹,抵得上我一年的俸祿,我買了它,這一年就得吃糠咽菜對付着,大過年的家裡一口肉吃不上,宰了它,好歹還能吃口肉。”
晏長風:“你可是在朝中任職?”
汪蒲擺手,“不值一提,不過是吏部考功司主事,沒什麼出息,要不然也不用花這冤枉錢讨好上官。”
晏長風聽出了端倪,“你說你買這馬是為了讨好上官?”
汪蒲搖頭苦笑,“可笑啊,你說可笑不可笑,咱們大周朝,底層官員想要保住飯碗,想要升遷,都得靠這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