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三層食盒把糕點擺好,龐嘉雯在最上面一層放了三顆金豆子。那是去年過年時羅老夫人賞的,她一直沒舍得拿去花。
一個人提着食盒去了清墨軒,還未進門便聽到徐迎鬼哭狼嚎的聲音。
她大舅母從心疼到怒吼,也不過是她跨過門口的一息功夫。
“為什麼龐嘉雯不念書都可以,我念了還要挨打?”徐迎憤憤不平。
龐嘉雯笑盈盈地走進去道:“因為我是外甥女,而你是親兒子啊。”
王氏被氣得肝疼,旁人不知道小兒子為什麼被打,但她卻是清清楚楚。這都是龐嘉雯害的,否則小小的課業頂多讓小兒子被訓斥幾句,不至于真的讓丈夫下狠手。
她緊盯着龐嘉雯,陰陽怪氣道:“倒難為你跑這一趟了,你放心,你三表弟這傷還死不了。”
龐嘉雯一聽便覺得不爽了,大舅母存心想把氣撒在她身上。
她把踏進内室的腳收回去,站在簾外道:“那行吧,我先回去了。”
王氏一口氣出不來,險些被活活噎死。她氣勢洶洶地掀簾出來,怒瞪龐嘉雯道:“我這沒有看出來你這丫頭竟然是個厲害的?怎麼?侯府是短你吃的還是短你穿的了,竟然讓你這麼缺銀子使?”
龐嘉雯原本不想惹事,聽她這語氣,便忍不住冷嗤道:“大舅母說的對,侯府不缺我吃的也不缺我喝的。可我父親每年都給大舅母三千兩銀子使,既然我的一應開銷都是侯府裡給的,那不如大舅母将我父親給的銀子還給我可好?”
“你”
“放肆!”
“那是你父親母親孝敬你外祖母的,你也配染指?”
龐嘉雯忍不住氣笑了,目光定定地望着王氏道:“是嗎?可我怎麼聽父親說,單給外祖母不入侯府的私賬呢。既然大舅母這樣說,那想必是我弄錯了。大舅母也别急,等我回去寫封信問問我父親,倘若真是如此,那還真是嘉雯不孝,也不配住在這永甯侯府裡。”
龐嘉雯說完,提着食盒就走。
王氏見了,頓時急得跟什麼似的?
她掌管中饋這麼久,近幾年才能置辦私産,可不正是因為龐家每年給的三千兩銀子?龐嘉雯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尋常月例銀子也就十兩,那還是從老夫人的份例中出。她若是去鬧,龐家心生嫌隙不說,隻怕老夫人也會覺得是她貪墨了。
王氏往前追了兩步,咽下所有的怒氣和憤懑,努力揚起一張體貼柔和的面孔。
隻可惜她治下向來嚴厲,五官也略帶兇相,冷不妨強行扭轉,乍一看面目猙獰,像是一條無法得逞卻又不得不低頭蟄伏的毒蛇一樣。
周圍的下人們都不敢說話,隻有徐迎撐着爬起來,就怕她們兩個打起來了。
龐嘉雯無視王氏的威嚴和示好,跟了白若瑾那麼些年,比這更恐怖的面孔都吓不到她,更何況王氏還是個大活人呢。
“大舅母還想說什麼?嘉雯不是來跟你吵架的。”龐嘉雯說着,看向站在門口不敢下來的徐迎,那意思不言而喻。
王氏心中怒火中燒,然而面上卻是極力壓制。龐嘉雯真是個厲害的,把她渾身的火都拱起來了,轉過頭卻還想倒打一耙。
這樣厲害的丫頭,她從前怎麼會覺得無害,還想替兒子盤算娶她?
呸!
心裡再如何不忿,王氏都死死壓着,然後放柔聲音道:“都是大舅母的錯,大舅母也是擔心你三表弟的傷所以才出言無狀。你向來最孝順了,可千萬别跟大舅母計較。”
“至于你說的那些,既然你父母都給你提過了,那大舅母就跟你明說了吧。等你出嫁,永甯侯府必然是要為你備上一份厚厚的嫁妝,不會讓你覺得大舅母掌管中饋就貪墨了你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