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瑾隻覺得自己領教了一場深刻的疼痛和茫然的無助。他不應該懷疑她,在那封信中提及母親是心存試探的。
他早該明白,連小舅舅都隻字未提的事情,那多半是沒有結果的。
十年前風雲變幻,俗事繁雜,指不定徐夫人也不過是徐定在西甯借用的幌子而已。
退一萬步來說,倘若事情真是徐夫人做的,那又與龐嘉雯何幹?
白若瑾往後靠着,閉上眼睛,呼吸前所未有地沉重。
就在他還沒有準備好要以何種心态來面對龐嘉雯時,龐嘉雯已經走出來了。
聽見腳步聲的白若瑾心急如焚,突然就現身堵在了門口。
一層薄暮就這樣被擋住了,斜陽從他身後照進來,他逆着光,龐嘉雯恍惚如夢一般,一開始都不敢認。
直到他又走進來一些,那些在他身後的光忽然消散,露出他一整張的面孔。
皮膚黃了,頭發糙了,五官消瘦了許多。一雙眼睛睜得圓圓的,黑白分明,卻慢慢覆上一層水霧。唇瓣輕啟,啞然無聲,就那樣直直地望着她,完全不知所措。
龐嘉雯之前還在想,如果她日夜兼程地趕路,如果她風餐露宿地奔赴,如果她衣衫褴褛饑腸辘辘地找到了白若瑾,而白若瑾卻毫發無損風度翩翩地站在她的面前,那她一定會揪着他扔在地上,讓他在泥土裡糟踐一番,如此方能解她心頭之氣。
可現實是,她看到完好無損的白若瑾,發現他隻是比她落魄那麼一點點,她的眼淚便控制不住地掉了出來。
她撲向白若瑾的時候哭着道:“這是什麼寺廟啊,怎麼這麼靈驗?”
白若瑾伸手抱着她,哭得也很難過。
這一趟肅州之行,原本他都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她了。可老天竟給了他這麼一個契機,讓他親眼看到龐嘉雯為了他的生死擔憂,為了他母親的下落擔憂,現在是更是不顧一切地沖過來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