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禍便是那時埋下的。
“先帝的罪孽何止郭家這一樁?”
“你的親舅舅,我的恩師,那樣的大英雄真名士,不也落得個深陷囹圄,病死獄中的下場?”
江懷譏诮道:“病死獄中?不是被賜鸠毒嗎?”
龐彪捏了捏拳,額頭上的青筋爆起。他深深地壓抑着自己,閉上眼睛道:“不要再說了。”
江懷卻道:“我少年時不理解母親,曾為了舅舅的事鬧過離家出走。後來見了河南的饑荒,到處都是拖家帶口要飯的。見了貴州的山匪,到處都是無人掩埋的屍體。見到了安徽發大水時,到處都是流離失所的災民。”
“于他們而言,皇家是誰有什麼重要?天高皇帝遠,他們能指望的不過是當地的官員。”
“然而這些都不過是泱泱大燕的邊角罷了,真正内亂起來,還不知會有多少黎民百姓受盡苦楚,無家可歸。”
龐彪睜開眼,詫異地看着江懷,沒有想到他會說這些。
江懷繼續道:“後來我大哥在朝堂站穩腳跟,我們家好歹也積攢了些人脈關系。比如可以提拔貴州的駐軍将軍,然後囑咐他盡忠職守,日後也好為他周旋。”
“朝堂有人,後宮有人,還有一位皇子,江家的人脈不說四海通達,各州府放那麼一兩個眼線卻是可以的。”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我年少時耿耿于懷的舊案,到如今竟也漸漸明了。當年舅舅一心要扶持魏王,除了他是先帝的嫡出以外,更因為魏王剛正不阿,雖有些驕縱,但卻有一顆赤子之心,最不喜背地裡害人那一套。他是想為李家謀一個明朗的未來,隻可惜他失敗了。”
龐彪聽到此處,惆然一歎。
他伸手拍了拍江懷的肩膀,認真道:“怪不得我說你怎麼不入仕卻能洞悉朝堂裡的風向,原來你把什麼都看進眼裡。”
江懷輕歎道:“哪裡?是我沒有表兄的胸襟和氣魄,還能為趙氏皇權效力罷了。”
龐彪輕嗤道:“趙氏皇權?他們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