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北風襲襲,年關将近,喜事臨臨。
白家在木家莊沒什麼親戚,原來的親戚因白淩修的傷,霸占了他家舊房的怨已經不往來,木家也是一樣,這些年米迎春和娘家人早就劃清界線,木靖天的親人更是視她家為難纏的臭蟲,恨不得離得遠遠的。
清秋嫁的不是高門大戶,隻是個從戰場上回來的傷得不成人樣的殘廢男人,将來不上門拖累他們都是好的,兩家倒是都上門邀了,可沒人來。
禮數還是不能少的,白二爺原是要去鎮上雇頂轎子,再請上幾個轎夫有模有樣的把清秋從木家迎來白家,這些都被清秋給拒了。
光請轎子和轎夫都得花上好幾兩,有這些錢買些吃得豈不更實惠,她家離白家也不遠,多走幾步就到了。
嫁衣趕不上慢工細活,要買上一件好的嫁衣那也得花上許多銀錢,清秋和米迎春去了一趟鎮上,挑了一件紅色的成衣,回頭娘家在衣上刺上繡,便是一件獨一無二的嫁衣。
清秋畫了個簡單的樣,米迎春熬了兩天繡成了,白淩修的衣衫随意了些,隻買了一件紅色的成衣就算是新郎官的喜氣。
席開兩桌,自家一桌,葉大娘一家另外請了村裡的幾位長輩,拜過天地,便算禮成了,婚禮寒酸了些,聽說木秀秀與李青山的正在準備的婚禮席開二十桌,木家莊的人八成都會上門祝福,要不是怕收的禮錢抵不了辦席的錢,木秀秀她娘是準備開三天流水席給女兒做面子的。
清秋也是第一回嫁人,以往參加過别人的婚禮從來不是這樣的,拜天地都顯得有些悲慘,白淩修的爹娘早走,拜高堂隻能對着牌位,他的腿腳不便,夫妻對拜也隻能彎個腰,好在清秋是個不在乎這些的。
白家簡單的布置了一下他們的新房,這一處原就是從别人手裡接過來的舊屋,來住之前将漏風漏雨的地方給補上,她與白淩修的屋裡隻有一張木床,一張圓桌兩張凳,還有一張漆了紅漆的簡陋梳妝台是不久之前白二爺動手給做的,木頭是上山砍的,唯一花錢的是那桶紅漆,很貴。
清秋被送進洞房,便自個兒掀了蓋頭,她一眼看到梳妝台,上前摸了摸,紅色已幹,她又湊近聞了聞——
眉頭微微一挑,之前白二爺與她提過,問她要什麼,隻要他們能辦到的,一定給辦成,她沒有提意見,倒是白二爺覺得女兒家該有個梳妝台。
那一日,他要上鎮上去買紅漆時,她便給回了,紅漆貴得很,原木的也不錯,後來白二爺沒去成鎮上,倒不知何時,又給染上了色。
“那不是漆。”不知何時,白淩修也進屋了,外頭客人不多,吃完大夥都回去,明日就是過年,回家還得準備過大年,“二爺聽了你的話。”他的聲音低低的,啞啞的,不算好聽,倒也不會讓人煩。
清秋将他推進屋裡,這天氣,屋外是真寒。
“那是染料?這天寒地凍的,哪來的染料?”
“鎮上有染布坊,二爺去借了些别人不要的。”他沒有直視她,是不想她看到他的臉,今日屋内點了兩根紅燭,光線亮了些,她若細看,怕吓到她,“你不想要紅漆,可二爺還想圖個吉利。”
“二爺到底是沒有上過戰場。”清秋直直的看向他,見他閃躲也不勉強,“你是從戰場上回來的人,我聽說,對紅色你們是排斥的。”甚至是厭惡的,戰場之上,哪塊不會血流成河,那鮮紅的血,腥腥的味道,她不曾上過戰場,但能想像,他在戰場上受傷,也必定是個浴血其中,心中難免會有陰影。
白淩修微微一笑,她與旁人果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