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敷衍地誇我乖巧懂事,允許我搬進母親生前居住過的小院。那裡偏僻又破敗,但我依然很開心。
從那之後,我盡心侍奉主母、讨好嫡姐,偶爾能得些嫡姐看不上的衣裳首飾。
靠着這些,我漸漸有了侯府小姐的樣子。
嬷嬷說我長得很美,比我的母親還要美。
可在這波谲雲詭的侯府裡,美貌并不是什麼好事。
果不其然,半年前,主母開始頻繁地往我屋裡送昂貴的珠寶钗環。
嫡姐見我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笑着打破我的幻想。
「妹妹怕是沒見過這麼多好東西吧?這可都是鄭國公送來的。
「鄭國公早年喪妻,如今年過半百,想娶妹妹回家做續弦呢。」
她笑得傲慢,眼裡滿是輕蔑和嘲諷。
「能被鄭國公看上,是妹妹的福氣。
「否則,以你的出身,也就隻能配個奴才小厮了。」
我沒說話。
畢竟,奴才小厮……又有什麼不好呢?
5
遇見裴穆那天,是個晴光大好的春日。
嫡姐來了興緻想去騎馬,我跟在她身後,供她差遣。
卻在馬廄旁撞見府裡最是纨绔的兩位少爺在責罰一個馬奴。
少年半跪在地上,被馬鞭抽得皮開肉綻,背脊卻始終如松竹般挺立着。
他身上沒有尋常奴才的屈膝谄媚。
隻微微垂着眸,像一座沉默的山。
我想,他就不錯。
當晚,我帶着金瘡藥去找裴穆。
他住在一間昏暗狹小的屋子裡,脫了上衣,傷口隻是簡單地清理了一下。
見我大搖大擺進來,他并未驚慌,如寒潭般深邃的瞳孔裡帶了些探究。
「六小姐,有何貴幹?」
我笑起來,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給你上藥呀。」
裴穆沒有反抗,似乎是想看看我究竟打的什麼算盤。
屋子裡飄着淡淡的薄荷香味,我認真仔細地替他上藥、包紮。
指尖偶爾觸碰到他滾燙的肌膚,但我們默契地,一句話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