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媽媽從旁側走來,雙手端着一盞茶:“回老夫人,茶水半溫,适才晾了許久的。”
江老夫人點頭,看了一眼周氏,說:“你來侍奉我喝茶。”
周氏戰戰兢兢站起身來,接過卞媽媽手裡的茶盞,又将茶盞遞到了江老夫人跟前。
可誰知,江老夫人直接一把揭了茶盞,整整一杯茶都撒在了周氏身上、臉上。
周氏慌忙跪地,一言不敢多發。
“你當我為何叫你留下?”江老夫人冷哼一聲:“老大媳婦是個不堪用的,我把這偌大的家都交給你打理,你就給我打理成了這樣?”
“婆母,兒媳…”
“你給我住嘴!你以為今兒桐丫頭那番話說出來是什麼意思?偏偏你還主動問起,你懷的是什麼心思!桐丫頭眼下怕是已經怨上你了,内宅女眷不安穩,前頭爺們做什麼都得懸着顆心,那咱們江家的好日子可就到頭了!”
這番話說的周氏滿臉通紅,心中的怨恨又添幾分。
當初她男人江霖,若是沒随着江堯一起上戰場,如今也是江老夫人口中‘前頭的爺們’!
眼下見江堯可依靠,江老夫人便做什麼事都怕把大房得罪狠了,哪裡還記得二兒子慘死在戰場之上?
說起來,兩個嫡出兒媳,在她眼裡半斤八兩,不過是葉氏身子弱擔不起家事,所以她周氏頂上來了而已!這些年周氏可不覺得江老夫人哪裡多稀罕她一點了!
今日的事她是抱着祖孫兩個掐一架的心思才挑起的,可她是真的不知葉氏在吃藥的事,再說葉氏當藥罐子已經多少年了,往月給怡華苑多少例銀已成定數,她哪裡能想到江碧桐适才說出那些話來?
活像她如何虐待葉氏了一般!
見周氏不吭聲,江老夫人接着訓斥:“這家你若是擔不了,我找老三媳婦也是一樣的,實在不成我就親自來,何苦把偌大的家業交給你?今日的事說大便大,說小也小,可無論如何,傳出去你都沒什麼好名聲!你的女兒還嫁不嫁人了?我這黃土埋到脖子根的不要臉面嗎?”
她氣憤的并非周氏苛待葉氏,而是事情做的如此不隐秘,被江碧桐這個當女兒的挑破不說,由頭還是周氏自己找的!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叫。
這樣的訓斥對于周氏來說不可謂不嚴重,她的年紀不算小了,連女兒都到了出閣的年歲,她卻還要被婆母潑茶訓斥。
茶水溫濕,弄的她前襟一片不舒服,可是她半點不能表現出來,隻能一個勁兒的保證:“兒媳記得了,兒媳以後一定小心持家,今日之事說起來隻有自己家人在場,兒媳回頭便會約束他們不外傳。大嫂的事兒媳也會安排妥帖,不論是看病還是抓藥,家裡的銀子都盡夠她用。”
聽着這話江老夫人便一陣肉疼,可事已至此,她若不讓周氏給足葉氏延醫抓藥的銀子,怕是明天天還沒亮京城裡就能傳言說江家婆媳一起苛待病重的正室夫人,連抓藥都不給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