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為,在現在的世上,隻有她一人會了解這樣的痛苦。
虞珩沒再出聲,也沒多做安慰,甚至一動不動,隻靜靜的陪着她哭,将她的無助與絕望都看在眼裡。
前世她在久桑苑内,恐怕都流光了眼淚,隻要想一想,他就覺得心如刀割。
被他放在心裡疼的姑娘,憑什麼要受那樣的屈辱?
許久過後,江碧桐用袖口抹了一把眼淚,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也沒有,擡頭看向虞珩問道:“你是什麼人?”
前世她明明與五皇子沒有瓜葛的,為何今生他一次次的接近自己?又為何知道明明隻有她才知道的秘密?
江碧桐不由得懷疑起來。
“我是什麼人?”虞珩反複思考着這個問題,語氣有些沉重的回答:“我是皇五子,我的生身父親,乃是你的殺父仇人。”
是啊,前世若不是康敬帝下令,李大都督又怎敢圍剿江家?若不是康敬帝明着暗示,李大都督又怎會找到薛家,讓薛家助他一臂之力?
江碧桐不知康敬帝對父親的敵意是哪裡來的,但她隻知道,若想讓江家逃過一劫,若想讓父親平平安安,那她就一定要推翻康敬帝。
這不可謂不艱難,起碼憑現在的她,想要撼動康敬帝,無異于以卵擊石,螳臂當車。
然而眼前的男人…他是康敬帝的兒子。
他知道這些要做什麼?用來威脅她嗎?父子連心,他這是要替自己的父皇掃清道路?
江碧桐忽然有些緊張,生出一種被人看光了的緊迫和恐懼,她慌亂開口:“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走!”
她大意了,她不該認下的!
這男人是康敬帝的兒子,怎會站在她這一邊?說不準他并不知道什麼,隻是拿久桑苑吓唬她罷了。
虞珩繼續沉默,等着她平靜下來,之後站起身走向她。
江碧桐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來,一刻也不敢放松的看着他。
可他隻是走到她身邊,伸出手抱了抱她,在耳邊低聲道:“那是我的父親,卻也是我的仇人。”
他能感覺到懷裡的少女微微一顫,明顯是将他的話聽進去了。
那剩下的話就好說了,好比在口袋上撕開一個口子,裡頭裝着的豆子終于找到了出口,一個接一個的傾瀉而出。
“我的生母死于李貴妃的手,而那個皇帝明知我母親冤死,并且他知曉兇手是誰,卻故意縱容。”
他的母親在宮裡生存多年,這期間所受的苦楚委屈叫他這個當兒子的不敢想象,哪裡是一句兩句說得清的。
江碧桐一動未動,安靜下來,聽着他講起他的故事。
“李貴妃讓人編造說我命格過硬,會克死親人,所以那皇帝就慌了神,離我遠遠的,我沒有封地府邸,也沒有封王,卻要在宮外住着,平時幾乎沒有進宮的機會。在我前世喪命前,我是想要去薛家救你的,真的,可那狗皇帝想殺我,他的追兵追的太緊,我受了重傷,當時沒辦法帶你走。”
他永遠都記得,在他趕到的那一刻,她咽氣時的樣子。
當時她的體溫還在,面容栩栩如生,亦如他當年從水裡救起她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