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身,眼底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活着,清醒地看着自己從雲端跌落泥潭,看着曾經被他踩在腳下的人如何主宰他的命運,看着他的驕傲和尊嚴被一寸寸碾碎這才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十年為奴”柳如依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帶着一種令人心悸的殘忍,“這才剛剛開始呢。”
窗外,一陣寒風吹過,卷起幾片枯葉。晚梅細弱的花苞在枝頭輕輕顫動,仿佛在無聲地預示着,這個冬天,還很長。
臘月的夜,風刮在臉上像刀子。
楚銀環裹着厚厚的狐裘,蜷縮在墨韻閣臨窗的貴妃榻上。屋裡炭火燒得旺,可她還是覺得冷,從骨頭縫裡滲出來的冷。
手裡死死攥着一把鑲着鴿血紅寶石的金梳,那是大師兄去年從西域回來特意帶給她的生辰禮。
梳齒硌得掌心生疼,可這點疼,比起心口那個血淋淋的大窟窿,算得了什麼?
大師兄沒了。
三師兄廢了一隻手。
五師弟瘸了腿都是因為柳如依!
那個毒婦!那個該被千刀萬剮的賤人!
她猛地将金屬砸在榻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猩紅的寶石在燭光下反射着妖異的光,像凝固的血。
“柳如依柳如依”她喃喃念着這個名字,每一個字都淬着劇毒的恨意,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種病态的潮紅,“我要你死!要你死無全屍!要你永世不得超生!”
憑什麼?
憑什麼她一個低賤的商女能翻雲覆雨?
憑什麼那個殘廢謝雲峥藏得那麼深?
憑什麼大師兄會死得那麼慘?
一股腥甜猛地湧上喉嚨,她死死捂住嘴,才沒讓那口血噴出來。
内裡翻江倒海,五髒六腑都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了反複揉搓。
“夫夫人您喝口參湯吧”貼身丫鬟端着托盤,戰戰兢兢地靠近,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滾!”楚銀環猛地揮手,托盤“哐當”一聲被打翻在地,滾燙的參湯潑了一地,濺濕了丫鬟的裙角。
丫鬟吓得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沒用的東西!都給我滾出去!”楚銀環歇斯底裡地尖叫,抓起榻上一個軟枕狠狠砸過去。
丫鬟連滾爬爬地退了出去,留下滿室狼藉和令人窒息的死寂。
恨意如同毒藤,在她心裡瘋狂滋長纏繞,勒得她快要窒息。
她需要力量!需要足以碾碎柳如依、碾碎淺溪軒的力量!
天山對!天山!她是聖女!她還有最後的倚仗!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混亂的腦海裡成型,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