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1頁)

“陛下!”侍立在一旁的老太監總管福海吓得魂飛魄散,撲跪在榻前,聲音帶着哭腔,“您您保重龍體啊!太醫!快傳太醫!”

“滾滾開”皇帝猛地揮開福海想攙扶的手,聲音嘶啞幹澀,如同破舊的風箱,帶着一種窮途末路的暴戾。

他死死攥着那方染血的帕子,渾濁的眼睛裡布滿血絲,死死盯着跪在殿中的心腹暗衛統領。

“查查清楚沒有?”皇帝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每一個字都帶着冰冷的殺意,“到底是誰咳咳誰在朕的藥裡動了手腳?謝雲峥是不是他?”

暗衛統領伏低身體,額頭緊貼着冰冷光滑的金磚,聲音艱澀:“回陛下,藥渣藥渣反複查驗,并無異樣。煎藥的宮人背景清白,經手之人皆已皆已秘密處置。”他頓了頓,感受到頭頂那道如同實質的、幾乎要将他刺穿的目光,硬着頭皮繼續道:“至于闵遠侯府次子謝雲峥,自漠北歸來後,深居簡出,與朝臣幾無往來。派去監視的人回報并無異常舉動。”

“并無異常?”皇帝猛地将染血的帕子狠狠摔在暗衛統領臉上,聲音陡然拔高,帶着一種瀕臨崩潰的尖厲,“廢物!一群廢物!朕的病咳咳咳朕的病一日重過一日!太醫院那群酒囊飯袋束手無策!你說沒有異常?難道是天要亡朕不成?”

又是一陣劇烈的嗆咳,皇帝佝偻着身體,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

福海和暗衛統領吓得噤若寒蟬,殿内隻剩下那令人心驚肉跳的咳喘聲。

好半晌,皇帝才喘着粗氣,勉強平複下來,臉色灰敗得如同金紙。

他靠在龍榻上,眼神陰鸷地盯着虛空,半晌,才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冰冷刺骨:

“傳旨宣天山掌教速速入京為朕‘診治’!”

“是!奴才遵旨!”福海連忙應下。

“還有”皇帝的目光緩緩移向闵遠侯府的方向,那渾濁的眼底,翻湧着刻骨的猜忌和一種近乎瘋狂的殺意,“給朕盯死謝雲峥!還有他那個新娶的、不安分的女人!朕倒要看看這京城的天咳咳是不是真要變了!”

淺溪軒的書房裡,燭火通明,暖意融融,與外間的肅殺寒冷判若兩個世界。

柳如依正翻看着一份京城各鋪子年底盤點的彙總冊子,算盤珠子在她指尖撥動得噼啪作響,清脆利落。謝雲峥則坐在窗邊,手中拿着一卷北境輿圖,看得專注。

長信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帶來一身寒氣。

“主子,夫人。宮裡傳出消息,皇帝急召天山掌教入京‘診治’。”長信的聲音平闆無波,卻像一塊冰投入平靜的水面。

“天山掌教?”柳如依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的賬冊,“看來,咱們那位楚聖女,是徹底急紅眼了。連‘救駕’這步棋都搬出來了。”她語氣裡帶着一絲譏诮,眼神卻冷了下來。天山掌教,那可不是楚銀環那幾個師兄能比的。那是真正執掌一方勢力、能與朝廷分庭抗禮的人物。

“她急了。”謝雲峥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帶着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黔驢技窮,才搬出這最後的大山。想借‘救駕’之名,行鏟除異己之實。”

柳如依走到他身邊,看着輿圖上北境那片遼闊而寒冷的疆域:“天山若真傾巢而出我們,還有侯府,都會成為靶心。”她頓了頓,看向謝雲峥,“二爺,宮裡那位怕是也快撐不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