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看皇帝痛苦扭曲的臉。
玄機子緩緩睜開眼,眼底深處是濃得化不開的凝重和一絲了然的悲憫。
他收回手指,指尖萦繞的寒氣散去。
“陛下龍體,淤塞過甚。”他的聲音在地宮空曠的回響下顯得格外缥缈,“寒煞入體,如油潑雪,邪毒反噬更烈了。”
他巧妙地避開了“毒”字,但意思再明白不過——這“以毒攻毒”的法子,不僅無效,反而像是在烈火上澆了一桶滾油,加速了那潛藏在皇帝五髒六腑深處的混毒爆發!
皇帝的喘息陡然變得急促而困難,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灰敗的臉上泛起一種瀕死的潮紅。
他死死瞪着玄機子,渾濁的眼睛裡是滔天的怒火和刻骨的猜忌:“反噬?咳咳,是毒發了吧?玄機子,你終究還是救不了朕,還是你根本不想救?”
“陛下明鑒。”玄機子垂下眼簾,聲音依舊平靜無波,卻帶着一種山嶽般的沉重,“貧道盡力了。此症已非人力可挽。強行施為,恐立時便有傾覆之危。”
“傾覆之危?”皇帝怪笑起來,笑聲嘶啞如同夜枭,在地宮裡回蕩,充滿了窮途末路的瘋狂,
“朕還沒死!朕是天子!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明黃的帕子上,暗紅的血塊觸目驚心。
玄機子不再言語,隻是默默地看着。
地宮入口處,影龍衛如同冰冷的雕像,在幽藍的冰光下投下長長的、扭曲的影子,牢牢封鎖着唯一的出路。
這與其說是護衛,不如說是囚籠。
時間在極緻的寒冷和死亡的氣息中緩慢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影龍衛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地宮入口的陰影處,對着守衛的同伴做了幾個極其隐秘的手勢。
玄機子的耳朵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