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何清旻沒有想到。
趙承謹也萬萬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
他難得地露出整肅的表情,一雙半睜的眼也淩厲了起來。
何清旻依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這是他在最近幾年才學會的,一個人臉上如果永遠隻是一個表情,效果就和戴上了易容的面具一般無二,甚至更省錢。
白芸芸笑不出來。
她秀眉緊蹙,手指在桌面下來回撫摸,肯定了何清旻的猜測:“是用钗子刻的,雖不工整,我也覺得是幽州筆畫太多,‘幽’、‘州’字都隻有一半。”
趙承謹不解:“賀兄弟是怎麼知道桌子下面有字的?”
何清旻指了指地上并不明顯的碎木屑,輕聲道:“如此看來,這人不止挾持了春晖一個,另一個八成是女子。”
“也可能是計,一個人,帶着一個被強迫的女子獨闖聚賢莊。”趙承謹摸了摸胡子,眼神已經徹底冷了下來。。
既然趙承謹不提,何清旻故意忽略有内應的可能,道:“這人能帶着累贅在聚賢莊内來去自如,沒有驚動守衛、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迹,如果他不主動出來,我們束手無策。眼下沒有别的線索,沿着這條路說不定還能有些收獲。”
白芸芸福至心靈,“下月初一是岑老爺子的生日。”
趙承謹略一思索,“正是!幽州‘七星劍’岑老爺子的七十大壽。”
何清旻自然聽說過岑老爺子,不但聽說過,也見過,“擄了謝春晖去做什麼?給岑老爺子賀壽嗎?”他說着,“是了,久聞謝莊主與岑老爺子有舊,擄了他去尋仇也說不定。”
白芸芸抿了抿唇,“我正要代表百花谷去幽州賀壽,不如”
她話沒說完,何清旻打斷道:“不妥。”
白芸芸看向趙承謹,他也贊同何清旻的意思,“說句不中聽的話,你去了反倒給賀兄弟添累贅。”說着,吩咐人去備馬。
何清旻沒有拒絕,他料想那賊人至少擄了兩個人,一路上要限制他們的行動,想來走小路不便,走官道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辭别了趙承謹,直奔官道而去。
官道上人少馬稀,一輛雜毛馬拉着的車慢悠悠的掀着黃塵,車簾随風而動,隐約可以看見車中麗人的芳容。
這麗人,正是失蹤的謝春晖。
謝春晖坐在馬車上,口不能言,四肢癱軟,滿面愁容。
這是一輛不算很很寬敞的馬車,但坐兩三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車裡特意墊了厚厚的坐墊,雖然隻是普通的粗布,但能看得出準備這些的人已經用心想讓坐在馬車裡的人舒服一些。
謝春晖隻能坐着。
他疑心唐門是不是已經走了下坡路,市價近千金的迷藥已經可以打折購買了,如果不是這樣,謝春晖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迷津散會像不要錢一樣爛大街,好像人人手裡都有不少一樣。
他隻能坐在馬車上就是因為這散裝批發的迷津散。
謝春晖不願意、卻不得不回憶這幾天發生了什麼。
他在睡夢中聞到了又暖又甜的香氣,随即意識向更深處墜去,等他再次醒來已經在一間客棧的床上,謝春晖下意識地就想從床上躍起,但氣海丹田卻使不上分毫力氣,挾持了他中年人的人伸手來扶他,他下意識地揮掌,卻還是軟綿綿的,隻聽中年人用悲天憫人的口吻說:“要知道,人被點住穴道後經脈不暢,時間長了容易經脈淤堵,更甚者緻殘你們這樣的沒人兒,我怎麼舍得呢。”
謝春晖疑心這個人有病。
他雖然相貌俊秀,年紀也并不大,看上去并不是魁梧雄壯的男人,但無論如何也不會被誤認為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