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1頁)

一場沒有标價的戲,真的誰都敢看嗎?

說不定這價格——是誰的命。

一樓的人瞬間已經散盡了,隻剩下空蕩蕩的舞台上兩個站着的人和一具躺着的屍首。整個大堂靜谧無聲,但所有人心裡都明白,二樓和三樓有無數雙偷窺的眼睛。

尹悼春嬌聲笑道:“海外仙客——果然名不虛傳。”她話音未落,白衣人的劍鞘已經點在她的喉間,她輕輕地向旁一側,順手撫了撫鬓間的花枝,那劍鞘一擊未中,仿佛長了眼睛一樣跟着她,橫切下來直削肩膀。尹悼春雙膝微屈,仿佛行萬福一般,那劍鞘又隻擦着她的肩膀過去了。

“漣漪。”韓徹失聲道:“這步法莫不是漣漪?”繼而喃喃道:“如觳皺波紋、如蜻蜓點水、如仙女淩波故名為漣漪。”

說話間,舞台上已過了整整七招。不似生死之搏,而仿佛彌補沒有按時表演胡姬的歌舞一般,尹悼春從白衣人出手開始便未曾還擊,隻一味躲閃,每一步都如舞蹈蹁跹袅娜,時時步搖輕顫,隻看她半邊臉,真個美不勝收。

何清旻微微蹙起眉。

尹悼春看似遊刃有餘,他卻看得出她在用步法躲避的時候根本無暇出手,也就是說,她并沒有真正的融會貫通,如今看起來姿态漂亮不過隻是一時,隻要她有絲毫松懈,敗落是理所當然的。

敗落。

何清旻的目光落在那柄長劍上。

白衣人是用劍的高手,當然,用劍的高手不必都用劍鋒殺人,但一般來說,一個人的習慣是不會改變的。

比如說白衣人殺人的時候劍要出鞘。

既然殺“海老人”的時候劍要出鞘,那麼沒有理由對尹悼春的時候不出鞘。

除非,他根本不想殺尹悼春。

何清旻餘光瞄着韓徹,見他沉浸在高手過招中如癡如醉,重新将注意力移到舞台上,果然,又二十餘招,他已經清晰的看出尹悼春有些力不從心了。隻見尹悼春纖腰微轉,又一次沉肩轉身,竟迅速後撤了幾步,輕飄飄地落在台下,劍鞘緊追不舍,尹悼春忽然從袖口裡抖出一條絲帶來,那絲帶有靈性一般,順着劍鞘纏繞而上。

何清旻暗暗贊許,在和白衣人距離那麼短的舞台上想要這樣做并不容易,但尹悼春借着下跳的這片刻給了自己緩沖的時機,不再用“漣漪”斡旋,看起來毫不生硬,完全看不出是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境地。

“果然名不虛傳。”韓徹深吸一口氣,慨歎道:“雖然師父也經常會與我切磋一二,但多少都還是讓着我,我在山西和各門派師兄弟、姐妹也都是點到為止的切磋,說來慚愧,竟然沒有和人生死相搏過。”

何清旻想了一想,“我也曾聽聞韓兄大名,據說”

韓徹沒有等他說完,擺手道:“唉,賀兄弟有所不知,那些不過是學得些皮毛的山賊草寇,怎能與江湖豪傑相比較?”

何清旻不免有些想學着老人一樣感慨一聲“現在的年輕人和我們不一樣”,轉念一想,覺得也是件好事,微笑道:“韓兄過謙了。”

兩人說話的功夫,劍鞘被絲帶扯下,泛着青光的長劍在燭火的映照下散着寒光,尹悼春脫口道:“青冥劍?”

何清旻微微一怔。

白衣人哂笑道:“我還道你是個明白人,原來也不過如此。”

尹悼春也不惱,隻笑道:“我隻聽說過青冥劍‘如秋水泛波,青光閃閃’。”

白衣人道:“這樣的劍可太多了,鐵匠鋪打出來的劍也能做到。”

三兩句話下來,戰意頓消,尹悼春将劍鞘從絲帶裡摘出來,從袖子裡伸出柔夷,款款地遞了過去,口中道:“不過我總沒有說錯,閣下是海外歸客,此言不差吧?”

韓徹皺眉道:“胡說八道,青冥劍怎麼能是鐵匠鋪打出來的?”

青冥劍的确是鐵匠鋪打出來的。

何清旻輕輕歎了口氣,他還記得那所謂“青冥劍”的價格,算上精鐵原料,總共花了三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