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來後,她其他什麼話都沒怎麼跟他說,一提便是提離婚。
倘若不是因為他見了蘇蔓之,因為孩子的事,傅庭謙想不出來,還有什麼能讓她有這樣的念頭。
他站在門口邊,渾身上下從頭到腳的彷如籠罩着黑壓壓的陰霾,就那麼看着她,唇畔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池念。”好半晌,傅庭謙低迷暗啞的嗓音緩緩刺心的道,“不管你心裡是怎麼想,離婚我不同意。”
池念胸口揪疼。
他拔腿,疾步如風的進來。
踱步到了病床前,他俯身下來,雙手落在她的肩膀上額頭低着她的額頭,低低輕柔的道,“我知道,失去孩子這件事對你打擊很大。”
畢竟自從虞俏跟虞老太太過世以後,她是那麼的想要保住這個孩子。
“孩子的事都是因為我,你可以怪我,恨我,怨我,沖我發脾氣。”傅庭謙手指撫着她的眉眼輪廓,“可以不必顧忌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我身上,或者你要我怎麼樣都行。”
“這件事不怨你,造成孩子沒有的最主要原因,是我自己。”強忍着心房上翻湧的情愫,池念盡量維持平靜的語氣道,“我是什麼狀況,那個時候到底合不合幫你,我自己最清楚,你當時根本沒有多少清醒的意識,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跟你真的沒有太多的關系,你不必再為此耿耿于懷。”
即使她這麼說,傅庭謙卻并不認為他可以推卸掉責任。
他瞬息莫測的暗眸緊鎖着她,“既然口口聲聲不怨我,為什麼又要提離婚?”
他們有很多種方式可以度過這個低谷期。
而離婚,是最差最不該的那種。
池念靜靜地看着他。
好久,她想開口前,大概真是心房疼而疲憊,話語未出口,居然是無意識的先歎了口氣出來。
那一聲歎息,混雜了諸多無力沉悶而難以言喻的窒息。
每說一個字,都好似牽扯得她心髒極疼。
池念緩緩扯開唇角,輕淡的聲線裹挾着幽遠虛空般的味道,她說,“傅庭謙,我累了。”
傅庭謙黑眸色澤有着細微的碎裂。
雙手落在她的臉龐上,他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肌膚,語調柔和的像是對着視若珍寶的瑰寶,“累了就好好休息,你躺着睡覺,我不打擾你,嗯?”
他就像是沒聽懂她話裡的意味一般,或者是聽懂了,卻不想回應。
池念扯了扯唇,“我很疲憊。”
“嗯,我都明白。”
兩人親人的離世對她便已是不可承受之痛,如今孩子沒有了,于她又是一次切膚之痛。
她疲憊換做任何人都會疲憊。
傅庭謙溫着聲線,“你好好睡一覺,睡一覺起來什麼都好了,我就在這裡守着你,哪也不去。”
她慢慢轉頭,看向窗外,視線是沒有焦點彙聚的,“事實是,睡一覺起來好不了,發生過的事已經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