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虞青焰鄭重地點頭。
對上她因驚訝而顯得格外清亮專注的眼神,那目光仿佛能直直看進人心裡去,他剛剛平複些許的心跳又有些不聽話,忙轉頭看向别處,掩飾那一絲不自在。
他也算了解她了。
别看她對待自己的徒兒時,溫柔耐心,笑意盈盈,可以像個孩子王一樣陪他們玩鬧,可以像母親一樣無微不至地呵護,也可以像父親一樣為他們撐起一片萬裡晴空。
但面對外界,她大多數時候都像一塊封凍的寒冰,情緒極少外露,平靜淡漠得近乎冷漠。
無論面對贊譽、辱罵或是其他,似乎都很難在她心中掀起真正的波瀾。
唯有在涉及到她的徒兒時,這塊寒冰才會瞬間融化,展現出内裡所有的柔軟、溫暖與強大的力量。
這種反差,讓虞青焰的心跳又快了幾分。
他慌忙咳嗽兩聲,抓起折扇快速搖了起來,可扇風的節奏亂得厲害,眼神也不敢看雲見月,語氣卻瞬間臭屁。
“當然,像我這般天縱奇才,無需伯樂指點,僅靠自身悟性便能修為大成、冠絕同輩的,放眼整個上域,你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雲見月被他逗笑,眼中的鄭重化為莞爾:“是是是,你虞大美人最是厲害,天賦異禀,古今無雙。我們玄天宗能有今日的安穩,還多虧了有你這尊大佛坐鎮呢。”
她語氣帶着幾分調侃,接着似想起什麼,頗為感慨地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很多次都暗自慶幸,當初在黑市賣你蘑菇時,提出的條件是讓你守護玄天宗十年。如今看來,将你捆在我這小小宗門,簡直是我做過最明智的決定之一了。”
她隻是随口一句由衷之言,聽在虞青焰耳中,卻讓他的臉頰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微微發熱。
幸好夜色濃重,遮掩了他耳根再次泛起的薄紅。
兩人不再說話,隻是并肩坐在山巅巨石上,望着星空下的雲海沉浮。
夜風溫柔地拂動着,帶來遠處草木的清香。
良久,雲見月忽然輕聲開口,聲音融在風裡,幾乎聽不真切:“我引爆爆靈雷,與楚淩風同歸于盡的那一刻其實,真的很害怕。”
虞青焰心頭一凜,側過頭看她。
她清冷的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白皙,語氣平靜得像在說别人的事,可目光卻黯淡了一瞬。
隻聽她繼續低聲道:“我怕我死了,孩子們就徹底沒了依靠。他們還那麼小,那麼弱我隻要一想到他們可能會無依無靠、任人欺淩那種畫面,簡直比讓我再死一次還要難以接受。”
她停頓了一下,微微吸了口氣,聲音更輕了些:“你知道那時,我最後想到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虞青焰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問道。
“我想到了你。”雲見月轉過頭,目光清澈地看向他,“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身上。希望你能記得那份承諾,看顧好玄天宗,護佑他們十年平安。畢竟”
她忽然笑了一下,“那份承諾隻是口頭約定,我甚至不曾讓你發下天道誓言來約束你。”
“切!”虞青焰故作不屑地哼了一聲,可眼神卻軟了下來,“我虞青焰向來說一不二,何須天道誓言約束?就算你沒提,我也不會看着玄天宗出事。”
雲見月見他這副模樣,臉上的笑容加深,眼中漾開真實的暖意:“是,你最是一諾千金了。”
夜風再次吹過,帶着她的冷香,纏繞在虞青焰的鼻尖。
他嗅着那淡雅的香,看着近在咫尺的臉,心髒像是被羽毛輕輕刮了一下,一種陌生而悸動的暖流瞬間湧遍四肢百骸。
那個向來眼高于頂、仿佛世間萬物皆不入眼的他,似乎在這一刻,眸子裡清晰地、深刻地,裝入了一個人的影子。
山巅的月光很柔,夜風很輕,兩個人并肩而坐,安靜又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