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小人兒說得一本正經，顧景之隻覺得心裡一緊。
自己纏綿病榻這麼些年，莫說家裡人，連他自己都已經放棄了希望，長甯卻想要學醫治好自己。
看着長甯那燦爛堅毅的模樣，顧景之到底沒說出什麼喪氣話來。
他隻好扯出一個笑容，“好，爹爹等着長甯。”
被病痛和家人的忽視折磨了這麼些年，顧景之對所有事情都失去了興趣，總是一副清冷倨傲的樣子。
幸而有皇上的賞識，家中地位高了不少，可他幾年來仍然不曾怎麼笑過。
今日因為長甯的到來，顧景之與平日裡大不一樣了。
溫嬷嬷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不由得眼窩發熱。
也許長甯小姐的到來，能讓四爺漸漸生出求生意識呢，這麼想着，對顧長甯越發喜愛了起來。
見四爺和長甯小姐有說有笑，溫嬷嬷行了個禮說，“藥撒了，奴婢再去熬一碗來，順便吩咐廚房今晚加幾道适合孩子吃的菜。”
如今，屋裡隻剩下顧景之和顧長甯二人。
顧長甯聞着屋子裡的熏香，終于下定決心。
她突然縮着小鼻子，搖頭晃腦的到處嗅了嗅，像是若有所思的問道，“這屋裡的香味好熟悉，長甯好像在哪裡聞過。”
“應當是我屋子裡百味安神香的味道，侯爺屋裡用的也是這個香。”說起這熏香來，顧景之對大哥顧景和的關照依舊心懷感激。
這些香用料豐富，做法還十分考究，知道自己生病睡不好，大哥二話不說就将熏香送了過來，這一用就是十多年。
“一百種味道？”顧長甯驚訝的瞪着好看的大眼睛，繼續追問：“長甯怎麼隻聞到了一種，長甯鼻子壞掉了嗎？”
那可愛的樣子，讓顧景之笑出了聲，忍不住揉了揉顧長甯疏于打理的雞窩頭。
他耐心解釋道，“此百味非彼百味，是說這香是用了一百種藥材研制而成的。”
顧長甯伸出手，一個個的數了起來，“一、二、三”
隻見顧長甯數着數着就沮喪的垂下頭，歎了口氣，喃喃道。“手指頭不夠用了。”
顧景之拉起長甯的雙手問，“長甯一共有幾個手指啊？”
“十個。”顧長甯揚起小腦袋，自信滿滿。
“一百個就是十雙手那麼多。”高冷孤傲的才子顧景之對待這個剛得的女兒耐心十足。
“那麼多嗎？”顧景之的耐心教導卻讓顧長甯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長甯的下一句話，更是讓兩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奶娘以前說過，是藥三分毒，那爹爹豈不是一直在服毒？”
長甯拉着顧景之的胳膊，仰着頭，滿眼擔憂的看着顧景之，就好像顧景之馬上就要駕鶴西去了。
顧景之剛想出言安慰，顧長甯的眼淚已經大顆大顆落了下來，竭力咬着嘴唇，一臉傷心的看着顧景之，那雙大眼睛看得顧景之心頭發慌。
他手忙腳亂的想了半天，隻說出一句，“長甯想哭就哭吧，别把自己憋壞了。”
話一出口，顧景之就有些後悔了。
他一個人清淨慣了，但是想想顧星辰嚎哭的那般模樣，他就覺得有些呼吸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