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還沒适應自己已經有了徒弟，顧長甯卻半點沒拿自己當外人，眨巴着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湊到滄瀾面前，用糯叽叽的聲音說，“師父，咱們什麼時候去給我爹爹治病？”
“待你學成了，随時都可以下山。”滄瀾脾氣雖怪，也是一言九鼎的人，既然這丫頭順利通過考驗，這徒弟他收下了。
“什麼，要等我學成呀？”笑容凝固在顧長甯臉上，眼淚刷地一下就掉了下來，“我爹爹病了許多年，待我學成，不知道爹爹還在不在呢？”
滄瀾不為所動，“學醫要的是慢功夫，你要是等不及，自行下山就是。”
“我看滄瀾就是故意折騰咱們小姐呢。”碧珠氣得直跺腳，卻無計可施。
顧長甯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着滄瀾，癟着小嘴，雖然極力忍耐，可豆大的淚珠還是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那樣子，任誰看了都心疼。
偏生滄瀾是個油鹽不進的，饒是如此，依舊連眼都沒有眨一下。
看來光賣萌莊裝可憐是行不通了，顧長甯的小腦袋瓜飛快的轉着，她們淋了雨，滄瀾都要先給她們喝了姜湯才趕人，可見他并不像表現的這般冷漠無情，那就打感情牌吧。
想到晉王信裡的話，顧長甯放聲大哭，邊哭邊說，“師父，求求您同我下山，救救我爹爹吧。爹爹收養我之前，大家都不把我當人看，長甯受盡屈辱，誰都可以踩長甯幾腳。
還好遇到了爹爹，她不嫌棄我，不僅讓我吃飽穿暖，還教我讀書寫字，長甯終于不是那個沒人要的野孩子了，可是爹爹就要死了，長甯又要孤零零一個人了。”
起初，顧長甯隻是為了打動滄瀾，可說着說着，前世那些悲慘的遭遇，有了爹爹之後的快樂時光都浮現在她腦海，顧長甯是真的傷心了。
小小的人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滄瀾的思緒也被拉到了久遠的過往，他又何嘗不是這樣，要不是娘收留了他，他早就喂了野狼。
空有一身醫術卻救不活對他恩重如山的老娘，導緻滄瀾性情大變，立誓這輩子再也不救人。
眼前的顧長甯就像多年前無助的自己，滄瀾那堅如磐石的心被女孩稚嫩的哭聲撕開了一個口子。
自己的遺憾還要在這個孩子身上延續嗎？
“行了，别哭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頭，我隻負責教你，能不能救你爹，就看你們的造化了。”滄瀾的話依舊冷若冰霜，但眉眼已然柔和了不少。
“謝謝師父，長甯一定會好好的學的。”顧長甯趕緊擦去眼淚，努力擠出笑容，可她哭得太動情，說話的時候還帶着抽噎。
滄瀾心裡抽痛了一下，當年，娘花光所有積蓄送自己學醫的時候，自己也是這般模樣，滄瀾無聲的歎息一聲，這一切也許是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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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昌侯府外，滄瀾再次交代，“我不惹世俗久矣，你不用叫我師父，我的年紀可以做你爺爺了，你叫我爺爺就行。”
“知道啦，爺爺都說過許多遍了，您是山裡的農戶，無意救了長甯，是長甯的救命恩人。”顧長甯抓着滄瀾的胳膊撒嬌，爺爺古怪的外表下面是顆老頑童的心，一點也不讓人害怕。
聽到有人叫門，門房瞟了一眼滿身粗布麻衣的滄瀾，甚至都沒看他身旁的顧長甯，就不耐煩的說，“哪裡來的叫花子，還不滾滾遠點，一會兒沖撞了府裡的貴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