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半個月後,前線傳來捷報,叛軍如同一片散沙,節節敗退,幽州全境已被重新收回。
蕭從豐大喜,幽州王去了西天,邺國皇帝也大限将至,他放眼全天下,深感自己已經沒有對手,胸中蕩氣回腸,無比得意。
宮裡的宴會連着舉行了三日,禮部和工部沒過多久也收到了旨意,皇帝下令,要他們快馬加鞭地準備修建一座行宮。
一座富麗輝煌的雄偉宮殿,用來襯托自己的英主霸業,這是蕭從豐的想法。
“幽州剛收複回來,亟待重建,錢就那麼多,陛下用了,百姓們怎麼辦?”禮部尚書抗顔直谏,當庭就被拖出去打了五十大闆,六十歲高齡的老臣,打完都下不了地,被随從擡着送回了府中。
金碧輝煌的金銮殿内,蕭從豐坐在上首,禮部尚書剛才的話仿佛還萦繞在他耳邊,他臉色難看極了:“朕意已決,還有誰有什麼話想要說?”
底下的臣子們深深地低下了頭,殿内一片沉寂。
“退朝吧。”蕭從豐甩袖離開。
望着陛下的背影,大臣們心情壓抑,面面相觑。
從禮部尚書出列進谏到他被拖出去打闆子,再到陛下出言震懾他們這幫臣子,三朝元老大臣鴻毅都在一邊旁觀,臉上沒什麼表情,一下朝,他就率先出了金銮殿。剛回到府上,下人傳訊,說是有人前來拜訪。
他到了正廳,走近一看,是他的前弟子張素行。
之所以說是“前弟子”,是因為自從張素行跟了延西王,他就已經将他逐出了師門。
“老師,聽說陛下已經下了修建行宮的旨令了?”張素行畢恭畢敬地給他沏了杯茶,語氣意味不明。
鴻毅淡淡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都到這種份上了,您還是死心塌地要跟着陛下一條路走到黑嗎?”張素行看着他絲毫沒有變化的神情,嗤了一聲。
室内沉默了下來,良久後,才響起老臣微啞的聲音。
“陛下的确不是明君,但難道延西王就是了嗎?”
他笑了一下:“一丘之貉而已。”
張素行面色不改:“他是好色自大了些,但是他心思都寫在臉上,容易拿捏,這樣的帝王,未嘗不好。”
“而且,除了他,難道您還有更好的選擇?”
面對昔日愛徒的質問,鴻毅的臉色有些衰敗,每一根皺紋都顯得疲倦無力,他擺了擺手:“我也不知道,你走吧,你已經不是我的學生了。”
張素行不再多說,隻是又給他認真地斟了一壺熱茶,在臨走前深深看了他一眼。
“老師,我會向您證明的。”
門外的天空一片灰暗,毫無生氣,望着漸行漸遠的背影,鴻毅的眼神複雜幽深。
邊境的百姓還等着家園重建;今年的蟲害又來得格外兇猛,收成仍是未知;雨季即将來臨,幾座河岸都有了裂縫
屋漏偏逢連夜雨,鴻毅歎了口氣,他好像看不見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