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寺裡,寺院最深處,一處庭院隐在後山和竹林之間,無人打擾,景色清幽。
一個身着紫色繡杜鵑裙裝的侍女低眉肅容,步伐穩重利落地穿過重重守衛,進了裡廳,腳步一拐,入了佛堂。
“啟禀太後娘娘,陛下已經在外等候多時了。”
佛像正前的蒲團上,太後緩緩睜開了眼,眼神清澈無波,整個人的氣質溫和内斂,不像是貴人,更像是一位尋常人家的婦人。
讓人無法想象,她是怎麼過五關斬六将,在後宮中殺出重圍,從才人一路升到皇後,在後位上穩穩坐了十多年,屹立不倒。
“阿璟近日頻頻躲來我這,可是朝中又出了什麼糟污事?”
太後把手腕擱在侍女的掌心,被攙扶着從蒲團上站起了身,動作不疾不徐,頗有一番遺世風韻。
侍女在心中暗歎太後娘娘的心思敏銳,然後垂首恭敬道:“奴婢聽說,是那幾個言官又催着陛下立後了。”
“他們家中可是都有待嫁女?”
侍女點了點頭,神色複雜:“是。”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太後撚着腕上的佛珠,唇邊的笑容這時才隐隐顯出些高位者的鋒利來。
“讓阿璟進來吧,我的兒子好好地當個皇帝,政事上挑不出錯來,就議論幹涉他的婚事,以他那說一不二的性子,能隐忍不發,真是受委屈了。”
話音落地,室外之人正好推門而入,笑着接上了她的話茬。
“有母後憐惜兒臣,兒臣就不委屈了。”
太後眼神溫潤,唇邊含笑,如天下尋常母親般細細打量着自己的兒子,正要招呼着他坐下,視線掃過他空蕩蕩的手腕,目光微凝。
“你腕上那串佛珠呢?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輕易取下來。”
謝璟小的時候,生過一場莫名其妙的大病,宮裡的太醫都診治不出來,就連先皇都快要放棄這個悉心栽培的兒子時,是太後從宮外九曲山上請來了一位山野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