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勞役時間比較長,前後快兩個月了,而且他們附近這幾個村的所有壯丁服役的地點,都在幾十裡開外的縣城南,每天挖渠、修路異常辛苦勞累,所以一個個出現在村口的時候,都已經跟叫花子差不多了,蓬頭垢面,幾乎分不清誰是誰。
大家哆嗦着上前,睜大眼睛辨認親人,待認清後都是紅着眼眶上前接過親人手裡髒的看不出顔色的包裹,有的還沒開口說話就先哭成一片。
陶氏身後跟着兒子、孫子一大群,一家人早早就等在路口,就連嘴硬的包氏也紅着眼眶出來了,跟在婆婆身後翹首期盼。
好不容易從這群蓬頭垢面的漢子中找到姚三柱,婆媳兩個立時撲了上去,抱着人哭成一團。
姚三柱很不習慣地抖了抖胳膊,似乎想要把一左一右抱着自己的兩個女人甩開,無奈婆媳倆抱的太緊,隻能任她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揉搓着。
姚鐵柱跟姚二柱上前接過他肩上的包裹,兄弟三人默默看了一會兒都沒有說話,每回服完徭役回來都要上演這麼一出,兄弟幾個都已經習慣了。
等陶氏跟包氏哭得差不多了,他們這才一路往回走去。
村裡人都出來了,大家除了迎接自家親人,看到别人家回來的壯丁也會熱情地上前打招呼,噓寒問暖一番。
跟走時不同,姚三柱一路上往家走,看見的村民們都紛紛上前關心地跟他說話,言語間異乎尋常的親熱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
三個林照例在前面開路,嘴裡嚷着“三叔我爹回來啦!”熱烈的氣氛叫姚三柱鼻子一酸。
前呼後擁着進了家門,就看見院子裡姚老爹,還有沒出門的嫂子、侄女們呼啦啦又是一堆人在等着他。
“爹呀,娘呀,兒子回來了!”
姚三柱“撲通”一聲跪在姚老爹面前,剛說完一句就扯着嗓子嚎起來。
沒辦法,他也想跟兩個哥哥一樣,回來後沒事人一樣在爹娘跟前磕個頭報個平安就行了,怎奈這眼淚卻不争氣地直往外淌,幹脆痛快哭一陣算了,這些天的苦力差點沒要了他的命。
姚老爹乍一看見老三這副寒碜的樣子本來也心疼,結果不待他反應過來,這沒出息的東西就跟女人一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惹得老妻跟包氏兩個也跟着哭成一團,姚老爹隻覺得一股火氣又升了起來。
憋回這口氣,姚老爹徑自背着手回了屋子。
陶氏抱着兒子又哭了一陣,才在衆人的攙扶中直起腰,顫抖着雙手開始張羅起來,吩咐做飯的做飯,打水的打水,包氏也擦幹眼淚回到西廂房裡翻箱倒櫃,找出一套幹淨的衣服出來給男人換上。
一連幾日,姚三柱躺在西廂房的熱炕上,心安理得享受着來自家人的所有關愛,坐月子似的一日三頓好吃好喝,中間再加幾頓零嘴兒,簡直舒服得不想出門了。
屋子裡這幾日人來人往,果兒索性停了做絹花的工作,跟在包氏身邊做了幾天孝順女兒,聽她爹可勁兒地宣傳在工地上服役的諸事。
姚三柱說得誇張,把自己講得尤其凄慘,隻是大家聽多了也就不為所動,果兒反倒覺得她爹這張嘴頗有些說單口相聲的天賦,瞧這一套一套的,聽起來還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