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良心的東西,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們?去年你過冬的靴子,是我花了十五大洋買的蘇聯的布給你縫的,前年,你蓋茅草屋的錢,也是我,還有上前年”
她喋喋不休,阮續灌了兩口,冷眼看着阮如星嗆得臉紅脖子粗,這才放手,冷笑。
“媽,你可甭跟我提這些,那雙靴子早就穿在了阮如星腳上,之前你給蓋茅草屋的錢也花在她身上。”
“這些年,你們阮家什麼也沒給過我,我更不欠你們什麼什麼,現在能收留你們,已經是我仁至義盡了!”
當年回阮家的時候,阮續才十二歲。
在這個年代也隻是個半大少女,千裡尋親,找到阮家時衣裳都打了好幾個補丁,布鞋破了洞,難堪地露出幾個腳趾頭。
而阮如星,早已替代她的身份,穿着公主裙坐在阮家的小洋房裡,媽媽來了就朝她撒嬌。
阮續回家後,更是明顯感受到家人的厭惡,直到阮家發現她有利用價值,這才收斂幾分,跟她虛與委蛇。
或許她這兩世,注定得不到親情的眷顧。
阮續望了一眼窗外嘩啦啦的雨,壓下心頭那口氣,冷硬着臉給她們分工立規矩。
“我說了,既然來了我這裡,就得聽話守規矩,否則,就滾回去睡牛棚!”
那可不能被紅袖章抓去睡牛棚,那她們就完了!
何梅香等人氣得要死,偏偏被捏住七寸,愣是一句罵人的話也不敢開腔。
“下午還有時間,媽,你去鋤地,阮如星割草,阮如月撿牛糞,二嬸嬸去撿柴火,三嬸嬸去摘棉花。”
“咱們按公分制,誰的公分多,那晚飯就分的多,誰的公分少,哼。”
阮續胸口溢出輕哼,帶着濃濃的威脅。
就算玉米糊糊不好,擱現在也是保命的東西,事關晚飯,一家子就算不情願,卻也隻能強忍着氣去了。
而阮如星看着阮續離開的背影,死死攥緊了拳,眼底暗茫閃爍,招手叫來阮如月,悄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而另一邊,張菊英去地裡摘棉花,踩着自己漂亮的單鞋,一脖子的項鍊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旁邊有人熱心地教她:“是續丫頭的家裡人吧?摘棉花可簡單的,動作快點兒,手一撸,腳程再快點兒,一下午就能摘下來十來斤!”
可張菊英看着她們被日頭曬得黢黑的手臉,簡直比八十歲的老婦人還要難看,登時皺緊了眉趕緊後退幾步,眼角眉梢都是嫌棄。
“你們這種農村的低等人可别碰我,知道我這些手鍊項鍊多貴嗎?你們這些土鼈,碰壞了賠得起嗎!”
她擡着下巴高高在上地,剛剛熱心教她那人頓時皺了皺眉,垮了臉到一邊兒去了,罵道。
“續丫頭這麼好一丫頭,咋就攤上這種嬸子!”
張菊英臉一下就變了。
旁邊包着青頭巾的鐵蛋娘跟阮續交情深,說起話來也跟喇叭似的:“她嬸子,知道你是城裡來的,咱們農村比不上,但你可不能這樣,我來教你摘棉花。”
張菊英撇嘴:“這種破爛棉花,用來給我墊腳我都嫌。”
鐵蛋娘立刻道:“話可不能這麼說”
她剛打算過去苦口婆心勸一勸,不料,她大大咧咧地一不小心踩着了張菊英的腳!
“啊——”張菊英立時慘叫一聲跳腳,一下跌在地上,那腳上細細的腳鍊也因為太過着急一不小心挂在枝丫上,啪嗒一下就崩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