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埠貴那句壓抑着興奮的“有好事”,進入了陳鋒的腦海中,還沒等繼續聽下一句,旋即随着腳步聲遠去。
陳鋒沒太在意,閻老西哪天不算計?他更關心爐子上熱着的窩頭。
第二天一早,陳鋒換上鐵路制服,準備去客運段報到。剛推開小屋門,六米範圍的“耳朵”就捕捉到前院閻家的動靜。
閻埠貴穿着他那件領口磨毛的灰色中山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還抹了點發蠟,油光锃亮的。
他兒子閻解成則套着一件嶄新的、白得晃眼的的确良短袖襯衫,下擺仔細地掖在軍綠色褲子裡,腳穿一雙價格不菲回力鞋,臉上帶着點緊張和期待。
“精神!解成,記住爸教你的話,少說,多聽,看眼色!”閻埠貴低聲叮囑,小眼睛裡閃着精光。
【成敗在此一舉…李主任小舅子那關過了,解成的工作就有戲…】
“知道了爸。”閻解成點頭。
【軋鋼廠後勤啊…多肥的差事…爸托的關系真硬!】閻解成心裡美滋滋。
父子倆一前一後,腳步輕快地出了前院門,往胡同外走,看方向是奔着東邊。
陳鋒拎着帆布包,也走出院子。
他沒興趣管閻家父子的閑事,剛走到胡同口,陳鋒就看到一個梳着兩條粗辮子、穿着碎花棉布褂子的年輕姑娘,挎着個布包,正有些茫然地站在供銷社門口張望。
姑娘臉盤圓潤,眼睛挺大,帶着點鄉下人進城的新鮮和怯生生。
供銷社的王嬸正嗑着瓜子,斜眼打量她:“姑娘,買點啥?”
“嬸子,我…我買半斤桃酥。”姑娘聲音細細的,帶着點口音。
【這點票還是堂姐給的…不知道夠不夠…】姑娘的心聲透着小心。
堂姐?陳鋒腳步頓了一下。
這姑娘…他調動原主模糊的記憶,似乎有點印象。秦淮茹老家來的堂妹,好像叫…秦京茹?
這時,閻埠貴父子也走到了胡同口。
閻埠貴一眼就看到了秦京茹,小眼睛猛地一亮,臉上立刻堆起比供銷社王嬸還熱情三分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哎呦!這不是京茹嗎?啥時候來的四九城?怎麼站這兒了?”閻埠貴嗓門洪亮,透着誇張的熟稔。
秦京茹被吓了一跳,看清是閻埠貴,才松了口氣,臉上露出點笑容:“三大爺!我剛到,來找我堂姐淮茹的。這不…想買點東西再去。”
“嗨!買什麼東西!見外了不是!”閻埠貴大手一揮,極其自然地就站到了秦京茹和王嬸之間,擋住了秦京茹掏點票的動作,“淮茹跟我家那是一個院!親着呢!走,三大爺帶你進去!解成,幫你京茹妹子拿東西!”他朝兒子使了個眼色。
閻解成趕緊上前,笨手笨腳地去接秦京茹的布包。
【爸這招高啊!半路截住…】閻解成心裡佩服。
【先穩住她…帶回去…李主任小舅子那邊馬上到…正好相看!】閻埠貴的心聲暴露了全部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