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科那邊的化驗結果第二天一早就送到了陳鋒桌上。
那幾根從車底縫隙摳出來的纖維,被确認為一種質地特殊的亞麻,常用于包裝南方來的精細幹貨,比如香菇、木耳之類,在北方屬于緊俏貨。
而那嶄新的油污,經分析是某種劣質非标潤滑油,并非鐵路車輛常用型号。
幾張皺巴巴的紙條,經過筆迹初步比對,與調度室一個姓王的調度員日常工作記錄筆迹有相似之處,但對方咬死不認,說早扔了,沒法證實。
線索零碎,卻都隐隐指向那個藏在正常調度之下的黑手。他們利用深夜、偏僻線路、僞造單據,偷運這些緊俏物資牟取暴利。
陳鋒把情況向孫振山和趙副局長做了彙報,趙副局長聽完,臉色黑得像鍋底,在辦公室裡踱了兩圈,猛地站定:“抓!必須抓現行!不然這幫蛀蟲能把證據抹得幹幹淨淨!”
行動定在兩天後的深夜。
根據陳鋒梳理出的規律和那張寫着“車底老地方,塞滿了,盡快”的紙條,對方很可能在那晚有動作。
地點,大概率是豐台站西邊那個廢棄已久、平時隻停備用車皮的第三貨場。
夜色濃重,沒有月亮。
第三貨場淹沒在龐大的黑暗裡,隻有遠處編組站的微弱燈火勾勒出它模糊的輪廓。
廢棄的站台上堆着生鏽的廢鐵和破爛枕木,風一吹,發出嗚嗚的聲響。
陳鋒和王隊帶着七八個精幹的公安幹警,提前埋伏在貨場邊緣一堆巨大的廢棄木料後面。
初春的夜風還很硬,刮在臉上生疼,所有人都屏着呼吸,一動不動。陳鋒靜靜的聽着旁邊幹警們緊張的心聲。
【千萬别出岔子…】
【媽的,凍死了…】
【這次要是抓到,可是大功一件…】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貨場裡隻有風聲和不知名蟲子的唧唧聲。
快到淩晨一點,遠處傳來沉悶的汽笛聲,一列綠皮火車由遠及近,但沒有進主站,而是聽着調度指令,慢慢滑入了昏暗的第三貨場,最終在一段還算完好的軌道上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