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中滿頭大汗,臉色煞白,看到陳鋒也顧不上什麼二大爺的架子了,一把拉住陳鋒的胳膊,聲音都帶了哭腔:
“陳鋒!完了!這下全完了!閻解成那小王八蛋!他…他在軋鋼廠倉庫偷東西!被保衛科人贓并獲!當場摁那兒了!”
陳鋒眉頭一擰,甩開他的手:“偷東西?偷什麼?什麼時候的事?”他雖然料到閻解成這臨時工幹不長久,卻沒想到這小子膽子這麼大,敢在廠裡偷東西!
“就…就剛才!”劉海中急得直跺腳,“偷…偷了幾個銅制的閥門芯子…藏褲腰裡想帶出去…被巡邏的逮個正着!保衛科通知車間,車間主任把我叫去一頓臭罵!說是我介紹的人!我的老臉都丢盡了!”
他越說越氣,又怕又怒:“這還不算!保衛科說這事性質惡劣,要嚴辦!還要追查他是不是還有同夥!閻老西家這下徹底完了!關鍵是…關鍵是我也得跟着吃挂落啊!我這…我這剛有點起色…”
劉海中現在後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閻解成是這麼個爛泥扶不上牆的貨色,打死他也不會貪圖閻埠貴那點小便宜幫他介紹工作!
這下好了,功勞沒有,惹一身騷!說不定還要影響他在車間裡的形象和以後的晉升!
【我的組長位置啊!說不定就這麼黃了!】劉海中心裡哀嚎,徹底亂了方寸。
“陳鋒!你現在是鐵路幹部!而且你認識軋鋼廠領導,和廠裡領導說得上話!你得幫幫我…幫幫老閻家說說情啊!不然…不然真完了!”劉海中病急亂投醫,把希望全寄托在陳鋒身上。在他看來,陳鋒能扳倒李主任,肯定能量不小。
陳鋒冷眼看着劉海中這副驚慌失措的醜态,心裡毫無波瀾。閻解成自作自受,劉海中也純屬活該。
“二大爺,你找錯人了吧?”陳鋒語氣平淡,“我是鐵路系統的,軋鋼廠的事,我插不上手。誰介紹的工作,誰惹的麻煩,誰自己解決。”
說完,他轉身就要往回走。
劉海中一看急了,也顧不上臉面了,趕緊攔住他,壓低聲音哀求道:“别!别啊!陳鋒!陳主任!我知道以前…以前是二大爺不對…你看在一個院的份上,拉我這一把!老閻家是不像話,可這事要鬧大了,咱們院名聲也臭了不是?對你…對你影響也不好…”
他這話半是哀求半是綁架,還想把陳鋒拉下水。
陳鋒停下腳步,看着他:“對我影響不好?二大爺,你是在威脅我?”
劉海中吓得一哆嗦,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哪敢啊!我是說…是說…哎!”他急得說不出話來。
陳鋒心思電轉。閻解成偷盜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幾個銅閥芯,價值不高,但性質是偷盜公物,真要上綱上線,也夠閻解成喝一壺,閻家更是雪上加霜,劉海中這個介紹人也确實脫不了幹系。
他倒不是同情閻家或者劉海中,隻是考慮到兩點:第一,院裡名聲太臭,确實有點膈應;第二,劉海中雖然蠢,但在軋鋼廠車間裡畢竟是個老工人,還有點影響力,或許…以後能用得上?
“你想讓我怎麼幫?”陳鋒問。
劉海中一聽有門,趕緊說:“你跟保衛科或者廠領導說說情…就說年輕人一時糊塗,批評教育為主…千萬别送派出所!也别開除…哪怕記個大過都行!”
“我說情?我以什麼身份去說?鐵路機務段的幹部,插手軋鋼廠内部事務?合适嗎?”陳鋒反問。
劉海中啞口無言。
陳鋒沉吟片刻,道:“這事,解鈴還須系鈴人。你是車間老師傅,又是介紹人,你自己去找保衛科和車間主任,态度誠懇點,主動做檢讨,承認自己識人不明,願意承擔責任。”
“至于閻解成,咬死了就是一時貪小便宜,初犯,願意加倍賠償,寫深刻檢查。看看廠裡能不能給個内部處理的機會。”
劉海中一聽還要他自己去低頭認錯,臉皺成了苦瓜,但眼下也沒别的辦法,隻能硬着頭皮答應:“…行!我…我去試試!”
“還有,”陳鋒看着他,語氣加重,“閻家那邊,你去說。告訴他們,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再出任何幺蛾子,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們。還有,我幫的不是他們,是看在一個院的情分,和你二大爺這張老臉。”
他刻意點出“二大爺”和“老臉”,既是給劉海中戴高帽,也是把他架起來。
劉海中此刻哪還敢擺譜,連連點頭:“明白!明白!謝謝!太謝謝了!陳鋒,這次算二大爺欠你大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