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太被自己小兒子趙二錢扶着，站在秦家破敗的土房院門外，眼底盡是憤怒和輕視。
都怪這個不懂事的大兒媳婦，非鬧着去找那賠錢貨，還偷偷回了娘家，害她在冰天雪地裡凍了快兩個時辰，還在山路上滑了一跤，這才趕到小南村。
所以此刻她怒火中燒，恨不得立即把秦月香帶回趙家好好收拾一頓。
正想着，院門忽然被人猛地推開，一盆泔水迎面潑了出來。
趙老太雖然閃的及時，但還是打濕了褲腿。
泔水又酸又臭。
趙老太聞到這味，差點吐了出來。
“呦！親家母怎麼來了？怎麼也不提前支呼一聲？我也好提前準備準備好接待你啊！”
秦老太端着木盆，笑意盈盈，“瞧我這，不曾迎接遠客，真是失禮了失禮了！”
話雖是這麼說，但秦老太臉上毫無歉意。
趙老太氣得險些兩眼一翻。
她剛喊這麼大聲，怎麼可能聽不見？
絕對是故意的！
趙老太提着褲子，艱難地擠出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親家母，我是來接月娘回去的。”
秦月香早已聽見動靜，抱着冬寶站在門内，沒有出來。
看見她懷裡的冬寶，趙老太眼一沉，走進院内，“你你怎麼把這個賠錢貨撿回來了？都說了這個不要，咱再重新生，你咋不這麼聽話？”
“說誰賠錢貨呢？”秦老太冷着臉，擋在秦月香面前。
“女孩不就是賠錢貨麼。”趙老太一點也不想帶冬寶回去，浪費家裡的糧食。
“哐當——”一聲，木盆被摔在地上。
秦老太掐着腰沖上前，罵道：“你才是賠錢貨！你個老賠錢貨！你不是女人嗎？你怕浪費糧食，怎麼不自己把自己掐死啊？吃了四十多年的糧食吃到狗肚子裡去了？”
“我看你真是越老越蠢，蠢就算了，心眼還壞！就是那發黴的葡萄，裝了一肚子壞水！趁着姑爺不在家，虐待兒媳，抛棄孫女，真是十裡八鄉獨一份的惡婆婆！”
被這麼罵，趙老太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索性也不裝了。
“你敢罵我？看看你的好女兒，我老趙家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結婚三年才懷孕，好不容易懷上了生下來還是個女娃娃！我兒子回來一次多不容易，白白浪費了去年回家探親的機會！下次想再懷又不知道得等幾年！”
“大嫂子大姐們都出來看看啊！這就是大北村老趙家的老太婆啊！”
秦老太突然高喊一聲，嗓音嘹亮，引得左鄰右舍屋門紛紛大開，一張張八卦的臉從門縫探了出來。
她這才繼續喊道：“月娘嫁去趙家第二天丈夫就去從了軍，這一去便是三載，我家閨女這三載伺候婆母，照顧姑叔，溫柔賢惠，勤儉持家，結果婆母竟然怪她不生孩子！你們聽聽，天底下竟有如此笑話，沒有男人也能生得出孩子？”
“好不容易，姑爺去年回家探親一次，我家閨女懷了孕生下來個水靈靈的小姑娘，那模樣真是又白又可愛。但這黑心老太，竟然當天就把我的小外孫女扔去了桃花山，讓我閨女一個剛生完孩子的女人，冒着風雪回娘家請人找孩子！”
小南村的人雖然比大北山的人窮，但從未發生過扔孩子的事情。
孩子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當娘的就算再缺糧食，甯願啃樹皮也舍不得把自己十月懷胎的親生骨肉扔去桃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