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斯乾撂杯子的姿勢頓住,“宗易,你這話什麼意思。”
他們對視着,像兩池了無波瀾的湖潭,可湖底驚濤暗湧。
林宗易的面孔仍然是溫文爾雅的淺笑,“沒什麼意思,我僅僅是提醒你這件事。”他站起,拍了拍馮斯乾的肩膀,“我沒有孩子,我等着抱你們的。”
林宗易看着旁邊的我,我立刻緊張起來,不過他沒和我說話,隻對馮斯乾說自己該走了。
馮斯乾也站起,“我送你。”
他們走到門口,林宗易突然毫無征兆地停下,他偏過頭,“斯乾,你這位助理——”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斟酌如何評價,我以為他會揭發我撒謊,吓得大氣不敢喘。
馮斯乾面無表情等待林宗易的下文。
好半晌,林宗易笑了,“很匹配你。”
馮斯乾反問,“匹配我什麼。”
林宗易說,“和你一樣擅于應付各種場面。”
馮斯乾側身看向我,“林董對你印象很好。”
我稍稍松了口氣,“謝謝林董。”
林宗易離開後,馮斯乾返回辦公室,他坐在椅子上,灼人的陽光深處,臉色喜怒不辨。
我試探問,“馮先生,林董在威脅您嗎?”
适當掌握一個男人的秘密,能夠拉近關系,可不能挖掘得太過火,男人會反感戒備。
馮斯乾擡起頭。
我說,“他以您和太太分居為把柄,威脅您放棄收購萬利。”
他眯着眼不語。
一直以來,沒有獵物能逃脫我的計中計,唯獨馮斯乾油鹽不進軟硬不吃,我百發百中的手段在他的世界裡全部失靈。
我決定改套路,馮太太有耐性,我沒有。
挑明真相是最直白的捷徑,我都親眼見證他們分居了,再裝糊塗不免太假,不親手打破馮斯乾的面具,他永遠不會主動摘下,他戴着君子的面紗,怎會放任自己堕落。
我俯身,單手支着下巴,意猶未盡的神色,“馮先生騙我了。您和馮太太的感情并不好,可出于種種現實考量才延續至今。您不希望有朝一日婚姻破裂,失去輿論優勢,所以在男歡女愛的事情上很克制自律,不沾染其他女人給自己增添污點。”
他深意十足凝望我,顯然對于我這番話有忌憚,“我和我太太的關系并無你猜測那麼複雜。”
我不依不饒,“您沒有和太太住在一起,感情深厚的夫妻不會分居。”
“婚姻的質量不是取決于在一起的時長,而是取決于各自的節奏和接受度。”馮斯乾打斷我,“我太太不習慣煙味,也不滿我夜晚應酬,分居讓彼此更自由,更舒服。”
我台階都鋪完了,馮斯乾死活不下,他演好丈夫還演上瘾了。他的确是詭辯洗腦的一把好手,答案無懈可擊。
我說,“但女人最看重丈夫的陪伴,因為生理欲望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馮斯乾又焚上一根煙,“你的好奇有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