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1頁)

蔣芸走後,我到東街買宮燈,馮斯乾的電話這時打了進來,他問我在哪。

我回答,“文廟。”

他嗯了聲,挂斷。

我壓根沒把這通電話當回事,直到沒多久我再次收到馮斯乾的短訊,隻一行字,文廟門口。

我一怔,旋即逆行人海朝街口飛奔。

馮斯乾伫立在狹長湖畔的一端,漫不經心倚着車門,風衣下擺卷起夜晚九點的寒風恣意翻飛,他像是感應到我,朝這邊看過來,我提着一盞暖色宮燈,他陷落于一片清冷月光裡,我向他走去,他一動不動注視我,似乎在笑,又似乎看垂下的燈暈,我踏過宮燈與月色之間流淌的一條銀河,長裙袂角拂動宮燈搖曳的流蘇穗,穗尾與棉服扣子交纏,像極了我和他那場忘乎所以的情事。

我恍然發覺,有千千萬萬炙熱的燈火映在馮斯乾眼底。

我止步于他咫尺之遙。

馮斯乾松了松襯衣領扣,“文件在車上。”

他說完望向我拎着的宮燈,我拉扯花燈的絨繩,“逛廟會。傍晚有扭秧歌的,我還跟着扭了。”

他叼着一支煙,明顯不信。

我将面具和宮燈塞他手裡,一邊哼小曲一邊圍着他身體演示了半段,馮斯乾唇邊笑意越來越濃,他從皮夾裡抽出一張卡,在我眼前晃了兩下,“跳得不錯。”

我盯着那張卡,“送我嗎。”

他伸手摟住我腰肢往懷裡一帶,唇貼着我耳垂,“你愛錢,我給你錢。”

我緊挨他肩膀,神态嬌娆,“馮先生要養我啊?”

他望了我一會兒,“你像一個人。”

我小拇指戳點他胸膛,“像誰?馮先生心中還對哪個野女人念念不忘。”

“有比你更野的女人嗎。”他手背凸起的骨節掃過我細長的眉,一彎寬窄适中的柳葉眉,笑或哭時,它的媚氣最重,“褒姒。周幽王在城池上烽火戲諸侯時,一定沒有料到,這個女人毀了周氏江山。”

我扭擺的姿勢戛然而止,“我以為馮先生會說趙飛燕,飛燕能做掌上舞,我在唐宮半尺寬的桌上跳舞,也算有她九成神韻了。”

馮斯乾從嘴角拿下煙,在指尖焚着,“還賭氣。”

我退後半步抽離他,“跟随馮先生應酬酒局,跳脫衣舞都是分内之職。”

他沒回應。

我撩動有些散亂的長發,“不陪馮太太嗎。”

馮斯乾挑着宮燈架子,懸在坑坑窪窪的青石闆上晃動,紅紅的光影夾裹我們兩人的身影,仿佛情濃之際的厮纏,他狂熱覆蓋我,我放肆環繞他的樣子,“中午回了。”

我撥弄着糊宮燈的滾燙紅紙,“關宸應該很合殷沛東的心意,他每天沉迷她,才沒心思插手華京。”

馮斯乾眯着眼端詳我。

我說,“論起陰謀詭計,我的确不是馮先生的對手,我無比後悔不自量力接下馮太太的單子。”

他撣落一截快要燎着手的灰燼,“對你用了嗎。”

我張了張嘴,終是沒反駁。

他視線移向遠處,“阻截你攜款潛逃,算陰謀詭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