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斯乾看着林宗易挑馬,“我在考慮。”
林宗易選了一匹馴服不久的純血馬,據說攻擊性極強,比野馬的性子還烈,送到賽場至今沒被騎過。我不想玩,可馮斯乾帶上了孟绮雲,我隻好也跟着林宗易同騎,我坐在前面,林宗易從身後抱住我,“害怕嗎?”
我臉煞白,“宗易,你能駕馭它嗎,馴馬師本來不讓騎。”
他沒回答我,用力一踹腳蹬,腿夾緊馬肚,馬頭前傾,突然奔跑起來,我失聲尖叫,“林宗易!”
林宗易臉抵在我側面,氣息濕熱,他饒有興味打量我的反應,“林太太不是膽大包天嗎,騎馬卻這樣膽小。”他埋在我肩窩悶笑,“那林太太可要準備好了。”
我大驚失色,“準備什麼?”
他揮鞭一甩,強悍的失重感在我體内流竄,我死死地抓緊馬鞍邊緣,耳畔是聲嘶力竭的馬嘯和擂鼓般的蹄聲,聳動着疾馳而去。
我不知多久才敢睜開眼,夕陽,山野,空曠的大道,林宗易攬着缰繩,臂彎環住我,我長發飄蕩,發尾掠過他濃黑的眉梢,他眼底漾着淺笑,“卿卿,把頭發撥開,我癢。”
我回過頭,林宗易的騎士服是黑色的,綢緞般光滑明亮,皮紅的短馬靴,深藍的束腳褲,像一個英倫風的俊朗紳士,他騎在馬背,形容不出的潇灑英勇。
我擇開那一縷發,對準他耳朵大喊,“你騎得太快了!”
我話音未落,他猛地一收缰繩,我差點從他懷裡飛出,他擁緊我,偏離了跑道。
我這才看清一匹棕色的長鬃馬橫亘在前方的彎道,阻住了去路,林宗易說,“韓卿,壓低。”
我慌亂趴下,馴馬師在一米高的栅欄外大吼,“母馬受驚了!正在襲擊4号馬!”
一群馴馬師拿着工具試圖轉移母馬的注意,将它驅趕出賽道,卻激怒了母馬,它發了狂,同歸于盡的姿态跑向林宗易的純血馬。
林宗易奮力勒缰繩,純血馬被母馬的氣味吸引住,竟然也朝它跑去,猛烈撞擊着,他抱住我防止摔下馬,手摸向皮帶,那裡赫然别着一把短槍,他瞄準馬頭,挑動保險栓的一刻,林宗易拇指一頓,猶豫了。
私帶槍支是違禁,一旦馬死于他槍下,無疑給馮斯乾留了把柄。
我顫抖蜷縮,“宗易”
林宗易迅速脫掉我一隻靴子,槍塞進靴筒,他攥緊鞋口,瞄準馬尾射擊,牛皮筒壁将槍響悶在了裡頭,進行了消聲,隻是震感也加倍,震得我半邊身子發麻,林宗易因為持槍,震得唇色都慘白。
子彈燙焦了母馬的鬃馬,劇痛導緻它更加癫狂攻擊我們,林宗易撐住馬鞍,縱身蹿上那匹犯性的母馬,拼力制服它,但母馬太烈了,将他甩了下去,巨大的馬蹄當頭劈下。
“林宗易——”我吓得破音,純血馬踏爛圍欄蹿進山坡,我趴在馬鞍上幾乎被颠碎,一片高低不平的樹杈飛馳過頭頂,剮蹭我額頭,剮出幾道血痕。
“韓卿跳馬!”
馮斯乾的聲音傳來時,我心髒有一霎停止了跳動,他騎着馬從山坡的高處俯沖而下,濺起鋪天蓋地的灰塵,濃霧四起,馬遮住視覺,慣性把我掀翻馬背,我當場摔落,馮斯乾借助馬蹬一躍,也跳下馬,伸手接住我,他身體後仰,我重重砸在他胸膛。
馮斯乾承受了我全部重量,胸腔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
馬繼續朝前狂奔,距離我們兩三米揚起了馬蹄,馮斯乾覆在我身上,卷着我滾向一旁。
天旋地轉的時候,我看到了林宗易,他伫立在一塊半人高的山石後,深沉的眼神像最深的子夜,最毒的瘴氣,不吐一個字,就逼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