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頭,“白天補一覺。”
馮斯乾摘下一件純白的西服,“這兩天忙,晚餐别等我了。”
“沒事,晚點吃也一樣。”
“可能不在江城。”他穿上西服,又系領帶,“要去外地辦點事。”
我攥着拳,“如果是林宗易這件事,我不想你冒險。”
馮斯乾打領扣的手勢一頓。
我深吸氣,又吃力呼出,“假如有把握他必死無疑,你可以步步緊逼,你逼也逼了,他卻翻身了,他能舍掉林恒,你能舍掉馮冬嗎。”
馮斯乾僵在那,面容平靜又壓抑。
我捂住臉,“我的經曆造成我始終沒有安全感,你又不喜歡解釋,我們之間的開始也不美好,你光明磊落,正義清白,我滿口謊言,遊戲情場。你也許一直介意我不光彩的過去。好奇和激情褪色,我的不堪在你眼裡都浮現了。我不信你,你囚禁過我,也舍棄過我。你同樣不信我,你說我撒謊成性,不知道哪句是真。當年陳志承入獄,連房子都收繳了,我住在臨建房,和一群底層工人做鄰居,靠耍心機才活到今天。”
我笑着說,“韓千年,狐狸精的頭兒,我也不愛聽。這世上的人為了活着,許多都做盡了壞事,我不過是演戲混飯,從未動真格。”
馮斯乾凝視那根領帶,沒有出聲。
我進入卧室,反鎖門。
許久,馮斯乾走過來,他擰動門把,發覺上了鎖,他靜默站了幾分鐘,離開了。
馮斯乾走後,我也離開瀾春灣,直奔市區一家咖啡廳,在臨窗的位置找到蔣芸,坐在她對面,她問我見到林宗易了嗎。
我搖頭,“沒見到。”我将弄堂裡的一幕跟蔣芸說了,“我偷偷向蟒叔求和,他答應了,照樣派人下狠手。”
蔣芸很震驚,“這麼毒辣?”
我端起面前的咖啡,“林宗易大概率能逃過一劫,那晚周德元和馮斯乾的人聯手在碼頭圍堵他,分明是十拿九穩的局面,結果蟒叔出馬直接在邊境救走,有他幕後撐腰,林宗易一旦緩過勁,肯定加倍還回來。”
我看向櫥窗上的透明貼花,“就算逼得他坐牢,最多年,等他放出來——”
我閉上眼,沒再說下去。
蔣芸打量我,“你是怕他死不了,出來報複嗎。”
我用小匙攪拌着奶精,“林宗易這種人有仇必報。我當初揭發他,沒想到他背後竟然有蟒叔,這步棋陰差陽錯,給自己捅了婁子。不能徹底捶死一個人,不如見好就收。我掩護了他兩次,每次都刻意做得很明顯,他一定認為我悔悟了,才願意掩護他,沖我這一份遲來的情意,他報複也能手軟一些。”
蔣芸噗嗤笑,“苦情戲你最拿手了,眼淚像自來水似的,其實多數男人隻看表面,他分不清真假,他喜歡你,你肯演,他也高興。他不喜歡你,你真心的,他也嫌煩。”
我有些心不在焉,“最近孟绮雲花樣百出糾纏馮斯乾,照她的勢頭,不等林宗易折騰我,她把我和馮斯乾先折騰散了。”
蔣芸的同學在人民醫院當護士,她有耳聞孟绮雲自殺住院,“死心眼加白蓮花,别小瞧這姑娘,沒準是頂級綠茶。”
我後仰,靠在椅子,“她不是綠茶。她是光明正大抓着馮斯乾不放的,男未婚女未嫁,處境難堪的是我。”
我魂不守舍望着早已涼透的咖啡,“芸姐,馮斯乾幾乎不流連花花草草,孟绮雲是他的例外,女人對情敵的直覺很準,我擔心孟绮雲扳倒我。”
蔣芸叩擊着桌角,“你有什麼想法。”
我告訴她計劃,蔣芸琢磨了一會,“好辦,我手頭的型男挺多。”
我倆一拍即合,我回家聽信兒,當晚馮斯乾沒回,何江說他去湖城了,給孟小姐定制項鍊做生日禮物。
我心口沉甸甸的,翻來覆去又是一夜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