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蹲下去,單膝緩緩跪到地上。
用雙手捧起那片通紅的酒液。
尖利的玻璃瓶渣割破了他的手,鮮血淋漓,可是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
他感覺不到疼。
他滿腦子都是:她死的時候,是不是也流了這麼多血?
那她得痛成什麼樣?
那麼怕痛的一個人,偏偏要承受這種撕心裂肺、萬箭穿心的痛。
如果當時他沒回去逼她離婚,她是不是就不會連夜冒雨跑去見陸逍了?
不見陸逍,她就不會出車禍,更不會死。
他忽然有點恨林胭胭。
如果不是她,他也不會回去逼南婳離婚。
他恨南婳去見陸逍,恨林胭胭逼他回去離婚,更恨自己。
恨自己那些年對南婳的無情和冷漠。
六年前,收到南婳和陸逍的床照,他一下子崩潰了。
他出離憤怒,無比屈辱,他覺得被背叛,覺得全世界都在嘲笑他。
他發了瘋一般地折磨她,羞辱她,報複她。
瘋狂地發洩他對她的憤恨和絕望。
他那麼愛她,那麼愛她,愛得全心全意,愛得嘔心瀝血,愛得掏心掏肺,她怎麼能背叛他?她怎麼可以背叛他?
所有人都可以背叛他,唯獨她不可以,唯獨她不可以!
那三年,他覺得自己不正常。
什麼都不相信了,什麼都不相信,無論她說什麼,他都不肯相信
如今回想起來,男男女女不就那麼點兒事麼。
就那麼點小事,當時怎麼能把自己傷得那麼深呢。
怪隻怪那時太年輕太沖動吧,如果換成現在,不說雲淡風輕吧,至少不會崩潰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