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斜倚在鳳紋軟榻上,指尖輕輕點着沈知楠的手背:"知楠啊,你這孩子樣樣都好,就是太懂規矩了些。"鎏金護甲在燭光下泛着冷光,卻壓不住她眼底的慈愛,"明瀾丫頭雖鬧騰,可該使性子的時候從不含糊——你呀,也該學學。"
沈知楠正捧着茶盞的手微微一頓。
"母後!"楚明瀾笑嘻嘻地湊過來,故意将蜜餞盤子往皇後跟前推,"您這是嫌兒媳鬧您鬧得不夠?"
皇後輕拍她手背,目光卻仍鎖着沈知楠:"珩兒那倔脾氣,你越是順着他,他越得寸進尺。"突然壓低聲音,"他若再敢宿書房,你直接掀了他的兵案!"
"上月十五"皇後突然捏碎手中核桃,"他竟為批軍報讓你獨守生辰夜?"核桃殼裂開的脆響吓得殿外宮女一顫,"本宮明日就下旨,把他那些勞什子兵書全燒了!"
沈知楠連忙起身:"母後息怒,是兒媳主動"
"你呀!"皇後一把将她按回繡墩,從腕上褪下翡翠镯子套進她手腕,"這物件跟着本宮二十年,專治不知好歹的榆木疙瘩。"玉镯内側,赫然刻着蕭珩的小字"琰之"——這是當年他開蒙時,皇後逼他刻下的悔過書。
"母後,這太貴重了。"她急忙要褪下镯子,卻被皇後按住手腕。
"戴着。"皇後指尖發力,"本宮賞出去的東西,還沒有收回的道理。"鳳眸裡閃過一絲不容置疑的銳光,"除非你想看本宮不高興?"
殿内陡然寂靜。楚明瀾趕緊上前打着圓場道:“知楠,長者賜,不可辭,快收下。”“多謝母後。”皇後這才笑逐顔開:“這才對嘛。”說着皇後突然揉額,"母後乏了,你們且去歇着吧。"楚明瀾和沈知楠起身告退。
回去的路上沈知楠與楚明瀾分開後,沈知楠漫步在小道上,見到前方有人,本能的想走開,卻在聽到那聲“二弟”時停住了腳步。
"二弟。"楚明瀾的聲音比平時輕,"知楠她"
蕭珩背對着月光,面容隐在陰影中,唯有腰間玉佩泛着冷光。他沒有答話,隻是靜靜站着,仿佛一尊冰雕。
"她很好。"楚明瀾歎了口氣,"你别"
"嫂嫂。"蕭珩突然開口,聲音啞得厲害,"夜深了。"
楚明瀾怔了怔,最終搖頭離去。背影在青石路上漸漸遠去,蕭珩仍站在原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孤獨地延伸到沈知楠腳邊。
沈知楠攥緊了袖中的步搖。白玉鈴铛不知何時裂了道細縫,露出裡面半片泛黃的紙——
【永和七年上元夜贈明瀾】
字迹淩厲如刀,是蕭珩的手筆。
她忽然想起皇後賜步搖時意味深長的笑,想起蕭珩看到鈴铛時瞬間蒼白的臉色。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不是厭惡這樁婚事,不是嫌棄她不夠好。
隻是他的心,早就給了别人。
沈知楠轉身時,步搖上的珍珠突然斷裂,滾進草叢不見蹤影。她看着空蕩蕩的指尖,想起成婚那日,喜娘說珍珠象征圓滿。
宮道兩側的燈籠将她的影子投在朱牆上,時而拉長時而縮短。經過一處轉角時,她突然聽見極輕的腳步聲——
蕭珩站在廊下,不知已等了多久。
"王妃。"他聲音低沉,"夜深露重。"
沈知楠擡眼看他。月光下,他眉宇間的郁色比往常更重,肩頭還沾着未化的夜露。
"多謝王爺關心。"她微微颔首,從他身邊走過。
夜風卷起兩人的衣擺,短暫地交纏,又分開。
鳳儀宮·燭影沉沉
皇後倚在軟榻上,指尖摩挲着一枚鎏金香囊,裡頭盛着西域進貢的合歡香。殿内燭火搖曳,映得她眉間金钿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