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1頁)

最後一具屍體被拖入林中時,蕭珩蹲在溪邊,将染血的手浸入冰冷的溪水。

指尖傳來的涼意讓他稍稍冷靜。他不該在她面前殺人——即便那些人罪該萬死。方才掀開車簾時,她微白的臉色像根刺紮在心頭。更讓他煩躁的是那群土匪臨死前的污言穢語,每一個字都像毒蛇般纏繞在耳畔。若剛才隻有她一人手不自覺的攥緊。

沈知楠站在三步之外,素白的帕子在指尖絞緊。他洗手的動作很急,仿佛要搓掉什麼髒污。

"王爺。"

她輕步上前,遞出帕子。繡着海棠的絹面在暮色中泛着柔光。

蕭珩轉頭時,正看見她微微發顫的指尖。那方帕子太幹淨了,襯得他滿手血腥愈發猙獰。喉結滾動,他突然想起土匪頭子盯着她時淫邪的目光,指縫間未淨的血迹頓時變得滾燙。

"髒。"

這個字脫口而出。他本意是說自己染血的手會弄髒她的帕子,可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因為她瞬間黯淡的眼睛。

帕子懸在半空,像被凍住的蝶。沈知楠看着自己手裡的帕子,突然覺得可笑。她早該明白,他連碰都不願碰她的東西。收回手時,絹面上多了幾道指甲掐出的褶皺。

"是妾身考慮不周。"她垂眸行禮,聲音比溪水還涼。低頭轉身離去。

蕭珩盯着她挺直的背影,胸口發悶。她總這樣——從不争辯,像潭死水任他如何冷漠都激不起波瀾。

"沈知楠。"

他突然喚她全名。見她腳步一頓,卻又不知該說什麼。難道要解釋自己殺人如麻卻怕弄髒一方帕子?這念頭荒唐得讓他自嘲。

身後傳來劍鞘碰撞聲,沈知楠沒有回頭。她太熟悉這種沉默了,每次都是她自作多情後,他施舍的一點憐憫。溪水嘩啦作響,有人大步離去。

當夜露打濕車轅時,蕭珩在篝火旁反複擦拭佩劍。不遠處馬車裡,沈知楠對着帕子上的海棠出神。

沈知楠在出神的時候,旁邊的楚明瀾醒了過來,她立刻回神扶起楚明瀾,:“嫂嫂你醒了,要喝些水嗎?”

楚明瀾看着沈知楠笑道:“我沒事,倒是你,這段時間辛苦了。”沈知楠搖搖頭,轉身在暗格裡拿出水囊遞給楚明瀾。

外面蕭景聽到馬車内的動靜,立刻奔到馬車邊掀開車簾,驚喜道:“明瀾,你醒了?”楚明瀾點了點頭,沈知楠看了看二人,起身離開了馬車,把空間留給二人。

沈知楠輕輕掀起車簾,夜風裹挾着草木清香撲面而來。她下意識地望向篝火旁——蕭珩正獨自坐在火邊,跳動的火光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鍍上一層暖色,卻化不開那與生俱來的冷峻。

指尖不自覺地蜷了蜷。自從白日裡遞帕子被拒後,她總覺得自己該離他遠些。可偌大的營地,除了這輛馬車,她竟不知該往何處去。

"王妃。"

身後傳來侍衛的問安聲。沈知楠收回目光,對守在車邊的侍衛微微颔首,擡步往不遠處那頂空置的帳篷走去。

"王——"王府暗衛剛要出聲阻攔,手臂突然被一股力道拽住。

轉頭就見太子府的趙統領沖他擠眉弄眼,那表情活像是見了鬼。

"你拉我做什麼?王妃她"王府暗衛陳鋒壓低聲音,一臉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