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僵在原地。她的眉心蹙起一道細紋,眼角有晶瑩的東西閃了閃。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卻在即将觸及時猛然停住——指尖懸在那滴将落未落的淚珠上方,顫抖得厲害。
最終他收回了手,拳頭攥得骨節發白。
蕭珩緩緩坐到腳踏上,玄色朝服與她的月白裙角疊在一起,像宣紙上暈開的水墨。他就這麼靜靜看着她,直到日影西斜,直到手心的血迹幹涸成褐色的痂。
暮色染透窗紗時,軟榻上傳來衣料摩挲的輕響。蕭珩倏然轉頭,正對上沈知楠初醒的眸子——那裡面還漾着未散的水霧,卻已恢複了往日的平靜,仿佛清晨那滴落在他手背上的淚隻是幻覺。
"王爺何時過來的?"她撐着手臂坐起身,嗓音裡帶着睡意的微啞,"怎麼不叫醒我。"
蕭珩的喉結滾了滾。她整理衣襟的手指纖白如玉,連袖口褶皺都撫得一絲不苟,就像她此刻完美無缺的表情。若不是親眼見過她含淚的模樣,他幾乎要以為
"天色晚了。"她已起身點亮了案頭的青瓷燈,暖光映着半邊側臉,"王爺可曾用膳?"
蕭珩盯着她唇角那抹慣常的淺笑,胸口突然悶得發疼。她怎麼還能怎麼還能這樣若無其事地問他用不用膳?
見他遲遲不語,沈知楠轉身去掀簾子:"我讓廚房"
"沈知楠。"
這三個字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蕭珩猛地起身,玄色朝服帶翻了案幾上的茶盞。茶水洇濕了地毯,留下深褐色的痕迹,像極了昨夜錦褥上暧昧的濕痕。
她回頭時,燈影恰好晃過眼角——那裡有一道幾乎不可見的紅痕。蕭珩突然上前兩步,卻在看到她下意識後退的腳尖時硬生生停住。
"你"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疼不疼?"
這句話沒頭沒尾,可沈知楠的指尖卻顫了顫。她低頭整理袖口,珍珠手钏恰到好處地遮住了腕上淤青:"王爺說笑了,不過是小憩片刻"
"這裡。"蕭珩突然指向自己鎖骨的位置,眼底翻湧着晦暗的情緒,"還有腰上我昨晚是不是弄疼你了?"
房間靜默一瞬。沈知楠耳尖瞬間染上薄紅,手裡的簾子"唰"地滑落,隔斷了他投來的視線。
"王爺多慮了。"她轉身去收拾翻倒的茶盞,聲音輕得像歎息,"我很好。"
青瓷盞邊緣有道裂紋,她摩挲了許久才發覺。就像她完美表象下那些看不見的裂痕,隻有觸碰時才知道有多痛。
蕭珩突然單膝跪地,一把扣住她收拾茶盞的手腕。珍珠手钏被撞開,露出底下青紫的指痕——是昨夜留下的。
"這叫很好?"他眼眶赤紅,拇指卻極輕地撫過那些淤痕,"沈知楠,你"
"王爺。"她突然擡眸,眼裡晃着細碎的光,"早朝還順利嗎?"
這生硬的轉折讓蕭珩怔住。他看着她強撐的笑靥,突然明白了什麼叫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