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姜面目上不動聲色,隻垂着眼睫,指尖輕輕摩挲着袖口的暗紋,等着他先開口。
空氣裡靜了片刻,才聽見林雍維的聲音響起,帶着幾分沉穩:“裕康那邊的事,已經徹底處置妥當了。李氏的人,往後不會再來打擾你。”
令姜初聞“裕康”二字時,心尖還微微一緊,直到聽見後半句,緊繃的脊背才悄悄松了些,像終于卸下了一道無形的枷鎖。
她輕舒一口氣,像是要将這些時日的惶惶不安都盡數吐出。
她擡眼看向他,目光掠過他輪廓分明的側臉。
窗外天光正好,落在他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唇線上,鍍上一層很淡的光暈。
她輕聲說:“那真是太好了。”
他眸光柔和,見她視線飄過來,看向她。
那雙眼睛深邃,往常總是帶着幾分疏離的冷峻,此刻卻清晰映出她的影子。
令姜這一次沒有移開目光,與他對視:“多謝大公子。”
令姜這一次沒有移開目光。她迎着他的注視,語氣誠懇:“多謝大公子。”
“不該由你來謝。”林雍維搖頭,嗓音裡摻進幾分不易察覺的愧疚,“本來就是林家的事,是林家連累了你,讓你受了無妄之災。”
說到裕康,也與令姜接下來要說的話,有幾分關聯。
她指尖無意識地劃着杯沿,順着他的話輕聲說下去:“說起來,先前在裕康,情勢所迫,應對倉促,對大公子多有冒犯之處。”
“那時劫後逢生,心神未定,或許也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情。”
“不該說的話?不該做的事?”林雍維眼睛微眯,看向她:“我還以為是蘇娘子的真情流露。”
“”
令姜抿了抿唇,像是被他的話輕輕刺了一下。
她沉默片刻,終是選擇将話挑明:“我承認自己有些不夠果斷,特别是在面對你的時候。”
她性格一向是快刀斬亂麻的利落性格,隻有在面對他的時候,才會變得瞻前顧後,猶豫不決。
或許有時候的決定帶着些莽撞,但她卻從來不會後悔決定後的每一步路。
“是我要分開的,我不應該給你錯誤的信号。”令姜認認真真看向他,“我知道你來乾州不止是公幹,可我的決定不會改變。”
林雍維苦笑一聲:“你是在趕我走嗎?令姜?”
最後那一聲她的名字,叫得又低又緩,也終于将這最後一層薄薄的窗戶紙徹底捅破。
然而林雍維并沒有接着她的話繼續那個分離的話題。
他話鋒一轉,語氣重新變得沉穩冷靜,如同在分析一樁棘手的公務:“李氏的事情雖然眼下解決了,隐患已除。可更該擔心的,是往後會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李氏’。”
林雍維的指尖輕叩木桌,沉聲給令姜分析:“州府的張大人,先前與李氏也曾有過勾結,雖是陳年舊事,卻因為李氏遭殃,讓他們生恐扯上關聯。”
“所以他們想拉攏你,此與林家、或者說與我,攀上些許關系。”
他話音微頓,再開口時,語氣加重了幾分:“可換個念頭想,今日他們能因利而來,若他日你礙了他們的眼,或是觸犯了他們的利益,他們同樣也能毫不猶豫地反過頭來害你。”
“而乾州離京城天高地遠,山高水長。真要是出了什麼事,縱我在京中有所察覺,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