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母親。”袍角一低,巨石墜進靜水,謝矜臣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姜衣璃原本隻是垂眼,忽聞這重響,指尖一顫,忘了膝上的疼,愕然側目,隻見謝矜臣重重跪在碎瓷上,衣褶堆疊,背脊筆直。
對面的王氏和焦嬷嬷同時失聲。
堂中本是佛霧霭藹的溫厚,此刻天色漸沉,所有人皆被這突如其來的下跪震得如雷劈耳!
“母親。”謝矜臣嗓音清越,眸中凝着後怕和隐忍,他跪着,“孩兒自繼任家主之位,家事,族事,國事,事事親為,夙興夜寐,不敢懈怠。”
“我奉公事,寸陰必争,螢窗雪案猶恐不及,未嘗言勞。”
“母親,孩兒隻有這一點私心。”
“求母親成全。”他清冷淡漠的臉上帶了一絲懇切,字字深鑿肺腑。
姜衣璃在後面站着,影子斜向門檻,她扣緊了自己的指甲,心中有些奇怪。
謝矜臣跟他爹不像父子像仇人,跟他娘,不像母子像恩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性情能相處成這樣。
王氏被他這一跪釘在原地,扯住佛珠的繩,眼神複雜得無以言表。
十來年未聽他說這般剖心腹的話,他是族中衆望所歸的掌權人,堆金砌玉的天之驕子,卻冷心冷情,不似個活人。
她又瞧了姜衣璃一眼,仔細打量,姜衣璃恰和她對上,覺得這輕飄飄的一眼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
王氏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跪在地上的人,眼裡洇紅,握着菩提珠的腕骨輕輕顫抖,歎息道,“随你,都随你罷。”
“隻要你别做出寵妾滅妻,有辱門庭的糊塗事,我不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