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長老拿錢離開後,山洞裡的桓衡擡起眼簾,猶豫道,“我奉帝命至晉州治療疫病,正在試研藥方,因蟒縣與冀州接壤,采藥途中被教衆虜獲,不知是否”
“放你走?”姜衣璃淡聲說,“我沒這個能耐。”
就連她自己也跟被軟禁差不多。
桓衡道,“非也,請…護法準我回去為蟒縣解了疫病,再來做囚中之徒。”
姜衣璃笑了,不管前世今生,他都是一個性子啊,悲憫,溫和,佛光普照。
山洞之外,郝長老的山羊臉露出驚訝,他看着面前新推舉上來的年輕護法,眉毛一撇,“你說你要去蟒縣?”
“還帶着這個太醫?”該不會是商量好一起逃跑吧。
姜衣璃着湛青色男裝,站在淺藍色綢袍的桓衡身前,隻到他肩上高度,她熟稔市儈地道,“郝長老,咱們總部沒落,四大分教一個也比不上,不該想着怎麼壯大嗎?”
“我帶這太醫去蟒縣傳教,就說他是咱們聞香教的神醫,不收錢為大家診治,必能招來一衆信徒。”
郝長老搓着手,話雖漂亮,怎麼聽怎麼蹊跷。
平常懶怠,叫他抄寫教義分發給百姓做得不情不願,如今突然對教中盡心盡力,難免古怪。
兩人差不多一般高,姜衣璃嗐聲拍他肩膀,“郝長老,等總部複興,你我的身價也水漲船高啊。”
郝長老看出來了,小公子悶了,不想在教裡待着。
瞧他出手闊綽,身上的錢應當還沒榨幹淨,先捧着他,他掏出個藥瓶,臉上笑道,“護法有心,這顆藥半月毒發,吃完再上路吧,省得他逃跑。”
桓衡指尖捏着,片刻張嘴吃了。
姜衣璃錯愕地看他一眼,佩服。
拿捏過桓衡,對姜衣璃則是另一種手段,郝長老笑得和藹,“護法,旅途奔波,你那書童就别帶了,先放在村長家裡吧,村長定會好生照顧。”
這是要留個人質。
姜衣璃颔首。出了山,一路的村民見了都叫她護法,充滿擁簇愛戴之意。
若她是個沒有良知的人,準得沉溺其中。這群無知又無辜的百姓太容易被煽動,令人哀之不幸,怒之不争。
出村隻有一輛牛車,姜衣璃原打算駕車,桓衡先坐上去勒繩。
二人并肩坐着,牛車緩慢前行。
姜衣璃額前的碎發被風吹起,身上湛青男裝袖袍鼓蕩,她斜瞥桓衡一眼,“晉冀兩省疫情嚴重,朝廷隻派你一位太醫來,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桓衡微收下颌,平視着前方,略掉第二個問題,他溫聲道,“同行的還有一位宋太醫,剛到澄縣就被貴教的人抓走了。”
姜衣璃:其實我也不是這個教的。
皇宮。
金銮殿内,一黑須文臣怒目上前,手持笏闆,“陛下,桓太醫和宋太醫剛到晉冀沿線就被抓走,邪教實在猖狂,太不把皇家威嚴放在眼裡!請陛下出兵鎮壓!”
朱潛坐在龍椅上,雙手漫不經心地扶着禦案,他的臉龐浮腫,眼下淤青,在心裡啐了一句,被逼得無可奈何,“好,鎮壓,愛卿有何人舉薦?”
“謝大人曾贊兵部左侍郎王猛骁勇善謀,臣認為可派其前往統兵,協助當地官員剿辦。”
站在右列的王猛志得意滿欲上前,下擺翕動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