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好滿滿的喪事後,她在全家的飯菜裡下了一包五分錢買來的耗子藥,親手結束了這悲痛的一切。
整整九年,林曼婷甚至連陳河的一封書信都沒有等到。
九年後,陳河踏入故土,可妻女墳頭上的雜草都長了一人之高。
他跪在妻女的墳前悲傷痛哭,他恨自己!
可他知道,此時自己臉上這兩股自責懊悔的淚水都比不上路邊的兩灘狗尿。
他是這一切悲劇的始作俑者!
他已經沒臉活下去了,他在妻女的墳邊選好了位置,可幾度自殺,都被搶救了回來。
夏國付出了無數的心血和财力培養了他,他是國内極度稀缺的技術性人才,科研界的半壁江山,夏國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他去送死。
可縱使被救活,妻女的慘死,陳河的心已成槁木,伴随他的隻有無休止的痛苦和深深的自我怨恨。
他痛恨自己的一切,卻又不得不活下去,為了麻痹自己,他成了一個隻會工作的冰冷機器,連一絲喘息的機會都不留給自己。
幾十年裡,陳河從藉藉無名到踏入巅峰的科技之王都是獨身一人,到死,陪伴他的就隻有妻子那一小張泛白破舊的遺照。
“這一次,我不會在離開你!”
“啊?”林曼婷怔住了,喊着淚光如同琥珀般的眼眸定在了陳河的臉上。
陳河摸了摸她那通紅的臉蛋,愛不釋手,眼神無比堅定的回應着她,“我認定了你是我的妻,我絕不會再抛下你和滿滿,什麼狗屁的回城調令我不稀罕,我隻要你們娘倆。”
“這小子說的啥話?”
一旁,陳河的大姨姐和兩個大舅哥發出了一陣驚呼,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是被凍懵了,出現了幻覺。
“大姐,大哥,二哥。”陳河走上前,十分鄭重的向他們鞠了一躬,“感謝林家一直以來對我的幫扶,來日方長,這份恩情我必定報答,我已經決定了,不回城,留在紅山子,陪着她們娘倆踏踏實實的過日子。”
聞言,他的大姨姐和兩個大舅哥臉上的怨氣少了幾分,可還是心有餘悸。
回城調令可是塊糖疙瘩,多少下鄉青年都巴不得的要,陳河也不例外,為着回城,他甚至都甘願挨揍,這轉瞬的陰雨化晴天,實在是太怪了。
林曼麗也隻當陳河的這番話是暫時搪塞安慰自己的借口,她不抱任何希望,滿眼死灰的看着他,“一直以來,回城是你的心願,你不用有心理負擔,我一個人也能照顧好滿滿的,如果你對我們娘倆還有感情,就時不時回來看看,至少不要讓滿滿覺得是他的爸爸把她抛棄了。”
林曼婷越是苦苦的硬熬着心裡的苦,陳河就越覺得心痛,他現在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來贖罪。
這時,在大姨林曼麗懷裡的滿滿奶聲奶氣的哭出了聲,“嗚嗚嗚,爸爸不要滿滿和媽媽了,爸爸壞,打,打,打!”
小家夥被笨重的棉襖束縛着,伸出小胳膊就朝着陳河打了過去,可距離過遠,她的小胳膊尺寸有限,可憐巴巴的小模樣又有幾分滑稽,惹人憐愛。
“大姐,我來抱吧。”陳河從林曼麗的懷裡接過滿滿,抱在懷裡掂了掂,霎時間,那淚珠就像斷了線似得從眼眶掉了出來。
他愛溺的貼了貼滿滿凍得冰冰涼的小肉臉,“爸的貼心小棉襖,爸咋舍得不要你呢。”
說完,他又騰出一隻胳膊拉住了林曼婷的手,“媳婦兒,信我,我會讓你和閨女過上好日子的。”
“爸爸你真的不走了嗎?”滿滿高興的又是摟住了陳河的脖子,又是趴在他的胸脯貼貼。
“回城調令已經下來了,你盡管回去,我和滿滿不需要你的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