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頁)

行李卷砸在泥地上,聲音沉悶。

杜宇澤沒看濺上褲腿的泥點。

他從軍綠色上衣口袋裡摸出“蓮花牌”香煙,煙盒被汗浸軟了。

磕出一根,叼在嘴上。

火柴劃燃,煙霧升起。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

一扇鏽迹斑斑的巨大鐵門。

鐵鏽從門軸蔓延到鎖孔,紅褐色,像幹涸的血。

門柱上,一塊腐朽發黑的木牌,依稀能辨認出幾個油漆字:“207航空修造車間”。

杜宇澤伸出右手,屈起指節,在鐵門上叩擊了三下。

“當、當、當。”

聲音沉悶,回響短促。

鋼闆厚度超過了十二毫米,主體結構沒有問題。

他又走到門軸邊,用手指撚起一片剝落的鐵鏽。

鏽蝕是片狀的,不是粉末狀。

氧化超過十五年,但沒有傷及核心。

換掉門軸,用高壓水槍除鏽,再噴上三層環氧富鋅底漆,這扇門至少還能再用二十年。

成本,大概三百塊。

他腦中閃過這些念頭,嘴角的自嘲一閃而逝。

兩世為人,他還是改不掉這職業病。

誰能想到,這個連丐幫分舵都嫌棄的破地方,曾經是303廠下屬,“小三線”工程的驕傲。

共和國的第一代噴氣式戰機,殲-5,曾在這裡的烈火中得到新生。

上輩子,他就是從無數人擠破頭的303廠,被“發配”到這裡。

心高氣傲的他,視之為奇恥大辱,一封轉業報告,頭也不回地紮進了南下的經商浪潮。

結果,商海浮沉,衆叛親離,病死床榻。

直到臨死,他才從老戰友口中得知,那次調動不是懲罰,是老領導用自己的前途為代價,換來的保護。

命運給了他重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