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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夜色湧起,吳朝陽麻木的收拾着一屋子的狼藉。
一本本書,是爺爺當年帶進村子的藏書,很多都已經翻卷翻爛。
一大堆五花八門的雜志,是同學兼好友李清源從城裡論斤淘回來的廢品。
爺爺生前常說良田萬頃不如詩書傳家,不讀書再大的家業也會敗光。
此情此景,這句話更像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撿起角落裡一件爺爺從未穿過的呢子大衣,他這才回想起爺爺去世前一晚說的話,如果在村裡實在呆不下,就穿上這件呢子大衣去江州。
用力抖了抖上面的灰塵,一個信封飄了出來。
吳朝陽彎腰撿起,信封沒有拆封,字迹暗淡發黃,封面上寫着一個地址———江州市渝城區十八梯花子巷222号。
撕開信封,裡面隻有一張紙一行字。
“來不來我都等在這裡。”
沒有落款,沒有日期。
再次翻看信封,隻能從郵戳上隐約看見1983年字樣。
二十年前的陳芝麻爛谷子,吳朝陽随手把信封揣進兜裡,走出屋外,坐在門檻上。
擡頭仰望天空,宇宙浩瀚,星空遼闊,天大地大卻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夜色漸濃,山野狂風呼嘯,像是在嘲笑着這個被全世界抛棄的男人。
不知道坐了多久,豁然起身,回到屋裡翻出一個大麻袋,從書堆裡挑了兩本書,收拾了幾件衣服和一床棉絮,裝上昨天吃剩下的土豆餅,穿上呢子大衣就走出了大門。
走到門口又想起了什麼,返身進屋将剩餘的衣物和書堆放在一起,點燃一根火柴扔了上去,頭也不回走進了黑夜中。
他沒有回頭,熊熊大火,漫山白雪,滾滾峽江,都被抛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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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走馬鎮冷冷清清,要不是臨近春節,平時比重岩村熱鬧不了多少。
全鎮唯一的一條街道邊緣,一棟低矮平房上挂着塊搖搖欲墜的招牌——李太平惠民超市。
小賣鋪的卷簾門嘩啦啦打開,當李清源看見頭纏帶血布條,凍得滿臉青紫的吳朝陽,吓了一大跳。
兩人不僅是初中同學,更是過命的朋友,那年發大水,要不是吳朝陽拼了命将他從漩渦中拉上來,他早就死了。
“朝陽,怎麼回事?你來了多久?”
李清源一把将吳朝陽拉進屋子,倒上一杯熱水。“先暖暖身子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