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玩啊!”亞坤招着手,他的身影在月光映照下呈現半透明,而腹部以下黑洞洞的,隻有一根血淋淋的脊椎骨還在勉強支撐着。
亞楠雙拳緊握,顫抖着走向他。當二人的距離縮短到伸手就可觸及時,亞坤的臉突然扭曲變形皮膚開裂,下半身露出被碾壓的肌肉和骨頭。
哥哥亞楠緊閉雙眼不忍直視。
一聲尖嘯吼道:“看着我!”聲音像是無數玻璃碎裂:“看着我的樣子!”
亞楠看着亞坤,哽咽着:“亞坤,這些年,我一直覺得少了什麼,原來是少了你。”伸手想要觸摸亞坤的傷口:“很疼吧,如果可以,我願替你承受疼痛。”眼含淚水微笑道:“這些年,你受委屈了,帶我走吧!讓哥哥贖罪。”
曾亞坤聽到他的話,原本可怖的面容凝固,低頭看着兩輛小火車,表情漸漸柔和。鐵軌的震動停止了,遠處的汽笛聲也消失了。
“我知道,你其實并不是故意的”亞坤的聲音不再尖銳,而是變回當年那個十歲的男孩:“但是我真的好孤單啊。”冰冷的小手就像當年那樣牽着同脈的他。
亞楠的手,習慣性的攥緊,手指之間傳來熟悉的感覺,心口處和手腕上脈搏突然抽動一下,這種感覺同當年一樣。
恍惚間。
耳邊似聽見童年時,兄弟二人笑聲“六歲那年在稻田地裡摔倒,手背被石頭劃傷,亞坤也是這樣拽着他。八歲那年,他們去隔壁張爺爺家偷吃香瓜,被發現後,亞坤站出來主動道歉。九歲那年,亞楠打了同學,怕被老師責罵,相同長相的亞坤頂替亞楠,向老師承認是自己打的同學,原來,亞坤一直在保護着膽小的哥哥!
他失聲痛哭,伸手想要擁抱他,卻隻抱住了一團冰冷的空氣。月光下,兩輛小火車慢慢靠攏,像動畫片裡那樣完美的拼接在一起。一道柔和的光線從接縫處溢出,亞坤破碎的身影在這道光線中漸漸完整。
亞坤釋然的笑着,揮手告别:“該說再見啦,楠楠。”他最後一聲喊出兒時的昵稱,身體開始變的透明,隻留下兩輛緊緊相連的小火車。
亞楠知道亞坤的靈魂終于得到了安息。待他消失後,亞楠小心地捧起屬于弟弟曾亞坤的火車,這次它不再冰冷的沉重,而是變得溫暖輕盈。遠處,汽笛聲再次響起,這次是告别,也是釋然。
王摘星欣慰地看着冰釋前嫌的雙胞胎,拍了拍曾亞楠的肩膀,安慰道:“就當為了他,帶着和他一樣的血脈,好好活着。”
那天晚上,夢中
兩個一模一樣的小男孩在陽光下的稻田地裡奔跑,笑聲清脆如鈴。紅綠兩輛火車在他們身後的軌道上并排行駛,這次永遠不會有,誰的火車超越了誰。
因為有些羁絆,就連死亡也無法切斷。陽光穿透雲層,照在鐵軌上,玩具火車上的鏽迹漸漸剝落,露出下面鮮亮的紅漆,就像他們本該擁有的完整人生。
好友肖勇,聽着曾亞楠電話那頭的落地聲。肖勇站在陰影裡,喉頭滾動了幾下,終究沒說出二十年前的事情經過。
當年曾亞楠的父母接到小兒子曾亞坤意外身亡的消息,一度讓整個家都陷入了死寂。
曾父每天沉默地抽着煙,而曾母則是整日以淚洗面。他們也曾懷疑過身為哥哥的亞楠,因為兩個孩子從小總會因為小事而較勁,出事的那天隻有亞楠在現場附近。他們甚至私下找過目擊者,可當亞楠紅着眼眶,哭着說:“我真的不知道弟弟會在鐵路上玩耍!”他們卻選擇了沉默的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