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愣着幹什麼,去把元寶折好”無處撒氣的徐雲飛看着兩個徒弟就感覺心口窩堵滿了東西。
晚上九點。呂祖觀正殿前,法壇已經準備就緒。燭火搖曳。徐雲飛手執朱砂筆而立,忽而腕底生風,忽而朱砂淋漓如血。筆鋒遊走似驚蛇入草,又若龍翔九天,朱砂在每一轉折皆帶盤龍嘯天之勢。忽聽得“唰”地一響,最後一筆直貫符底,符成刹那間,符咒竟無風自動。當徐雲飛劍指一揮,早已備好的紫河車瞬間飛出,撞擊着那道懸在半空的符咒一同落進火盆中,幾乎是眨眼之間,一團火焰自盆内而燃。
而那火盆中,正是薄靜文七日以來抄寫的‘度人經’的經文。火焰烤的人臉灼熱。
薄靜文盯着火焰發呆,整個人看起來就像靈魂早已遊離那般。
“喂喂!咱師父還會這一手呢?”護法的王摘星用胳膊肘怼了怼身旁的李文傑。
“早着呢,咱師父遠比你想的厲害多了,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王摘星疑惑。
“讓酒耽誤了呗。”李文傑一副‘這還用問的表情’看着王摘星。
王摘星瞥了一眼,心想“這會兒你又正常了,不是下午跟薄靜文像個病友似的了”
十分鐘後。火盆中,火焰已有燃燼之勢。
徐雲飛連忙走過去,道袍下擺在身後化成一道弧。銅錢劍在火盆中撥弄着,徐雲飛眼神一亮:“成了,起壇——”
徐雲飛一聲令下,王摘星左手結蓮花印,李文傑右手持楊柳枝灑淨水互相配合天罡北鬥步,在法壇周圍環繞着,兩人齊聲誦念‘救苦撥罪經’:
“救苦天尊,遍滿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諸衆生”
此時,徐雲飛将焚盡的紫河車粉末與經文灰燼混合,塗抹在人形蓮藕的身上。沒多久,供桌上被徐雲飛塑出一個模糊的人形。
他的指節因用力過大,而有些發白,青筋在皮膚下蜿蜒如蚯蚓。王摘星立側在徐雲飛一旁,抻着鼻子看着師父将楚婷婷的生辰八字寫在黃符上。朱砂在紙上洇開,像一滴凝固的血。
薄靜文跪在蒲團上,藍白條紋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地挂在消瘦的身上。她面前攤開的四十九份化為灰燼的經文,現在在燭光下為自己女兒楚婷婷重塑着假身,她模糊的記得,那經文的每一頁,都浸着指甲劃破掌心的痛楚。
但她從未覺得這是一種苦楚,相反,如果還能在她神智清醒時,仍然可以為了女兒在做些什麼,那麼她還是會義不容辭的繼續做,想着想着,似乎又有些糊塗了,以為自己還在抄寫經文,她的手指神經質地摩挲着紙頁邊緣,将卷角撫平又捏皺,來來回回一直徘徊在幻想與現實兩界。
“起——”徐雲飛的銅錢劍尖點在泥人眉心。刹那間,殿内所有燭火詭異的矮了三分,火苗齊齊地朝泥人方向傾斜。
隻見,那紫河車與蓮藕塑造的泥人,表面開始蠕動,漸漸地,青紫色的血管在皮下蜿蜒生長,發出細微黏膜與軟組織摩擦的聲音。
薄靜文的瞳孔驟然收縮,幾乎是眨眼之間,一道藍白色從師徒三人眼前閃過。緊接着,三人就見薄靜文像隻護崽的母獸,張牙舞爪的對三人吼道:
“你們要幹什麼?不許傷害我的女兒”
而此時,薄靜文身後張慘白的小臉逐漸成形,薄靜文突然劇烈顫抖起來。她的手指深深摳進自己的大腿中,她卻渾然不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