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不停地重複死前最後一個動作，可能是驚恐地擡手，似乎是在擋着什麼？又可能是依依不舍地回頭望去，卻不明白為什麼依依不舍，不舍從哪來？”
“哪裡的一遍，一遍，又一遍重複。它們大部分時間是空的，像蒙着厚厚的灰塵，但偶爾會猛地閃過一絲極痛苦和清醒，好像突然記起了自己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要承受這無盡的折磨？就那麼一刹那，像火花一樣滅掉，然後繼續它們那令人毛骨悚然每一幀的循環。”
馬桂榮放下茶杯，看着眼前幾個聽得認真的年輕人，尤其是王摘星，那副慣常的跳脫樣子已消失不見，隻剩下難得一見的凝重。
馬桂榮似乎很滿意幾人的表情，她接着說道：“那裡沒有聲音，沒有風，死寂得能逼瘋任何靈魂。可是有時候，你又會覺得聽到了無數細碎含混的低語，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湧進耳廓。但你要仔細去聽，又什麼都沒有。知道為什麼嗎？那是無數執念和殘破記憶摩擦而來的聲音，是忏悔、是疑問、是詛咒、是怨念，但永遠得不到回應，也永遠無法傳達的絕望。”
“所以，它叫無望城！”馬桂榮總結道，但聲音裡充滿了沉重的宿命感：“進去容易，出來——難如登天啊。那裡沒有刑罰，沒有刀山更沒有油鍋，但它用最殘酷的方式懲罰着每一個有錯的靈魂。讓它們永遠困在自己最放不下的那一刻，無限的循環，直到連什麼叫痛苦的本身，都變得麻木，隻剩下最純粹的茫然和無望。就這種懲罰，那可比魂飛魄散更要可怕，這是永恒監禁。”
馬仙堂内頓時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隻有燭火偶爾爆出一點火花，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每個人仿佛被馬桂榮形容出來的灰霧之城，那沉重絕望的氣息壓得喘不過氣來，四人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永恒徘徊并且無限重複着毫無意義動作的鬼影。
尤其是藍汐，他的拳頭在膝上攥得緊緊的，指甲幾乎嵌進了掌心。心知自己的母親，就是被困在這樣一個地方，數百年——
可沒一會兒，王摘星手臂上那原本被藥膏壓制的暗紋驟然一閃，如烙鐵般灼熱！幾乎同時，仙堂的供桌上，馬桂榮供奉的三根檀香，原本筆直向上的煙氣，頓時一扭，像是被無形的大嘴吸取着，又呼出濃烈的煙霧來。
原本是袅袅的青煙，而此時竟然是變成三股灰白色的濃霧，呼嘯着朝王摘星手表撲去！
煙霧并未向着手臂暗紋中湧進，反而極具靈性地圍繞在王摘星手臂邊緣盤旋，越轉越快，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小漩渦，發出低沉的嗚嗚聲，馬仙堂内的空氣瞬間變得粘稠而壓抑。
馬桂榮臉色驟變，猛然起身，她并不是驚恐，而是帶着一種極度的震驚和難以置信，指着那煙霧漩渦，聲音都拔高了幾分：
“臭小子！你什麼時候把‘香火術’偷偷練到第四層‘羅煙繞體’的境界了？”
王摘星自己也傻了，看着環繞自己手臂旋轉的煙柱，感受着手臂上越來越燙的暗紋，一臉懵逼地大叫：
“我沒有啊師父！我發4！我最近光忙着跟那些蘇蘇促進感情在就是跟這些！”他指了指身邊的藍汐：“藍血怪物打架了，哪有空靜下心來練功？這玩意兒自己懂的！”